两年来,柴静亲眼瞧着那位昔日骄傲的小公主日复一日萎靡不振,看她时时泪满眼眶,夜夜不得安睡,每天那么一把药下肚,可悲可戚吊着岌岌可危的精气神。
萤火太过明亮耀眼,才会在陨落之时让人叹息,萧念从来都是那样的存在。
以至于……那天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萧恒,柴静心里竟也一晃而过唏嘘不已,原来从前那么疼爱的小姑娘,到头来也就不过如此。
龙翔坐在椅子上,“萧家在教育投资上多有涉猎,让柴翊送她回景洲,生活起居自有人会安排妥帖。”接着又补上一句,“就像当时萧恒无偿资助你上学,费用走九天公账。”
柴静看着神情淡漠的男人,指甲陷进肉里,她说:“龙爷大可不必兜圈子,我弟弟年少,只怕照顾不好萧小姐。”
龙翔褪下串珠,一颗一颗捻过,“枝叶需从小修剪方能正直挺拔,是让他在雨城这滩浑水泥足深陷,还是让他去看看景洲的江河湖海,你自行考量。”
他停下动作,眼眸锋芒显露,“柴静,恩将仇报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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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天,转瞬即变。
“早上大好的晴天,这雨说来就来。”
医院天台,萧念伸手接住一捧雨水,北淼沉默地为小主子撑着伞,雨势渐渐大了,小主子手心里那捧水边从指缝流走,一边又被不断滴落的雨珠灌满。
“小主子和萧先生一块看过雨吗?”
这话问的有点意思,萧念转头看着北淼,略微诧异,“你现在都会反问了吗?”
北淼顶着她贯常的冰块脸,面不改色说:“小主子教得好。”
萧念笑了笑,朝前一步,坏心眼地把一捧水全淋到蛮长出来的含羞草叶子上,本就蔫了吧唧的绿叶这会更是羞于见人了。
“含羞草这么害羞,长出来的花倒是落落大方。”
萧念食指触上粉紫色的花瓣,像是单薄的针织线绒,指腹微微痒。
北淼看着干脆蹲下来的小主子,自觉走得近些,伞檐朝前倾斜。
接着听见小主子说:“和阿恒在一起吃松鼠鱼都是好滋味,其实我不记得那鱼的味道了,他上大学以后越来越忙,很少有时间给我做饭,我们都吃的快餐,哦……还有面条。”
雨珠落在伞上的滴答声频繁嘈杂,北淼听着小主子声儿有些空灵,想在山谷里听回音,一圈一圈的。
“仔细想想,他也没那么好吧。”萧念说着话又伸手接起雨水来,病号服衣袖早已濡湿大片,她撩开袖子,看见腕子上的疤痕像极天台那条排水沟。
她别开眼深吸气,最后摘下那朵粉紫色的小花,起身道:“拿回去擦干净做标本吧。”
“好。”
北淼掌心接过那朵湿漉漉的小花,沉默地把心情不太愉快的小主子送回病房,尽职地看护小主子完完整整从洗手间出来,照顾小主子上药吃药、给她盖好被子,最后在玄关点上安神香,这才带门到外头守着。
今天的小主子仍旧不喜欢下雨天,万幸,没有打雷。
门内安神香升腾起一缕烟雾,病床上的萧念睁开眼,她面朝窗边静静凝望天边倾斜的雨。
为什么北淼会提起萧恒?
龙翔的态度也很奇怪,他对她的行为过分放纵了,并且终于有了以她做饵的行动。
楚辞也是,对她过分热情,过分地……熟稔,
萧念从枕头套里寻摸到一块薄薄的刀片,她半靠直起身子,刀片锋利处抵在粗粝的疤痕上,轻微划拉,表皮破开,小排血珠沁出来,蚂蚁似的血珠慢慢缓缓填满凹凸不平的旧疤。
她醒了,醒来的时候在北城去往机场的路上。
清明时节雨纷纷,黑裙染了几许栀子花的芬芳,两只眼睛核桃似的,浮肿难看得很。
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