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代行者的双臂不断挥舞着。他像是一只巨大的乌鸦般,即使胸肌已经酸痛异常,却无法停下肢体怪异的舞蹈。
为了对抗酒神婚礼的影响,他已经提前让自己“冥化”,但却根本没有作用。鸦主荷洛塔的神力仿佛被此处微缩神迹所影响,像是收讯不良的无线电一样,根本发挥不出冥化的真正效果,只有些微的冥火在他身上阴燃,至多只能让他在完全疯狂的狂欢之中还保留一点点自我意识。
就这样完了吗?亡灵代行者的心脏不顾将来是否还能存续般地狂跳着,面具下的眼神却流露出一丝不甘。
虽然亡灵代行者是以男性的声音和姿态示人的,但其实“他”是一名女性。她是最早走出午夜乐园的人,在那之后,无情的命运彻底摧毁了她的生活,让她的家人全部死于非命。让她流落街头,遭遇悲惨厄运,染上了可怕的疾病……
她一直顶着暴烈的逆风艰苦生存,锻炼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钢铁神经,但即使如此,厄运也从未放过她,一次次将她刚刚出现的希望摧毁。
直到她意识到这一切跟自己离开午夜乐园有关,直到她决定反抗命运而成为了一名探秘者,直到她不得不抵押自己部分灵魂给冥府看门人,鸦主·荷洛塔,她才终于终止了绵延了十数年的人生的“冬天”……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命运对自己不公,她的“好运”和“希望”被人榨取了,并不知道给了何人……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她不甘于永远在午夜乐园中沉沦。
在此刻狂乱的、已经有了死亡预兆的舞蹈中,她再次陷入了迷茫。
她总是对自己的命运感到不甘,是“不甘”让她在难以身忍受的生活中走到了现在,而没有终结自己的生命。
可是,最终却还是这样的结局。
那这样的“不甘”值得吗?
凝望着眼前狂舞的篝火,看着身边同样陷入狂乱的队友,她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忽然间,她听到森林深处传来了动静。她听到一声闷响,利剑破空之声,紧接着是酒神的怒喝,以及雷霆与鹰唳声……
那里……那里发生了什么?她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阵恐惧。
接着,她感觉到地面猛然抖动,森林深处,酒神所在的方向有火光腾起,仿佛发生了爆炸。
她感觉心中有什么感受改变了……不再是醉酒后的迷狂,而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愤怒!
愤怒!
连她面前的篝火似乎也沾染了那种愤怒,仿佛有人将烈酒倒入了火焰之中,妖娆扭动的火舌仿佛变成了暴怒的野兽,猛然腾起,点燃了树枝……
火焰仿佛点燃干燥的木柴,在树冠上蔓延,在极短的时间内,森林燃烧起来了!
婚礼戛然而止,跳着、舞着的人们都停了下来。
三名探秘者以及比尔都气喘吁吁地坐倒在地——他们清醒过来了。
“怎么……怎么回事?”比尔勉强压抑着体内那即将暴走的造物。歌舞结束了,但它依旧兴奋不已,肿胀的肌肤还在不自然地颤动着。
“是笑面人……”无眠午夜抬起头,猫头鹰的面具被火光照亮,他望向森林中央,“他攻击了菲庇狄斯,酒神受伤,发怒了……”
“他是怎么摆脱那种影响的?!”比尔不可思议地望向了探秘者们,可是没能得到答案。他们都尝过了那种足以让神明醉倒的美酒,无法想象到底要如何才能从那样的酣梦中醒来。
火焰越烧越大,原本参加婚礼的宾客们开始在火焰中奔逃。代行者几人发现周遭的景物发生了改变,他们此刻并不在燃烧的森林中,周围被大火吞噬着的,是一座座房屋——他们在一座陷入火海的城市中。
“这是哪?”无面午夜低声沉吟。他总觉得眼前的景象有几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