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兵士在追剿溃兵。
按照以前的情况,这些溃兵很有可能再一次聚集起来,为祸一方。
又或者,在附近占山为王、剪径为贼,祸害附近的庶民。
这些人往往会欺软怕硬,专盯着穷苦而无反抗能力,又不会被官寺在意的那些庶民欺侮。
而如今的情况又有不同。
庶民们聚集在一起居住。
也就是,集体化的农会。
这样的集体化原本是为了管理的方便。
如今对于溃兵的情况,却也有意料之外的奇效——因为聚居之后,溃兵就不能再侵扰庶民以获取他们所需的物资了。
——农会里面的巡逻队里全部都是过去训练过并且真正实战过的兵士。
这些人,因着训练时长的问题,许多人,个人能力都比现役的这些新兵士要强。
因此,溃兵基本上不可能给附近的庶民带来太大的危害。
嬴政决意要清扫这些溃兵的原因也很简单——他需要人。
需要那种年轻力壮,可以投入到劳动生产中去的人。
而这些过去被各家蓄养着的私兵,就是嬴政所需要的人。
至于这样的大胜之后为什么不趁势回到咸阳,底定乾坤……
呵,这又不是什么侵略别国的战争。
而且战争也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究其本质,是政治问题。
政治问题所需要用的,是有别于直接的战争手段的。
所以,战胜虽然很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
最重要的是,执行“秦王政”的意志。
叫全秦国的人都知道,秦王政还在。
他还好好的或者,还在坚定不移地执行着他的意志。
他还是原本的那个不为艰难险阻而停步,不会被任何挫折绊倒的,战无不胜的秦王政。
办到这一点,那么目下所遇到的这种叛乱,才能够真正的,从根源处瓦解。
否则的话,即便消灭了这一茬叛逆,也只不过是扬汤止沸。
十四日,月圆时候。
秦王政居玉县,劳军。
兵士换防,吃肉。
十五日,登骊。
秦王政祭天地,敬祖神。
清晨,日出的第一缕光明绽放于天边。
秦王政登祭坛。
天色由暗转明时刻,天东薄薄暗暮转换橘色,又转而赤红。
太阳跃升。
嬴政在台上宣祭文。
他穿着还很隆重。
身上是华丽的冕服,头上也还戴着冕冠。
很久没有穿过这样的正式,嬴政一时有些不喜欢。
他歪了歪脖子,昂首看向稍稍昏暗的天空。
流云染火。
“朕,秦人政,敬祝天得其清,地得其宁。”
“敬祝祖神广寿无边,鬼神天命无穷。”
“朕位为秦王,尊为秦人之主。列位八年,有分田之功,活人之德,谅天地众神、往古诸祖悉知。”
“囿往圣垂徳,孚历君雅意,朕有革法之锐意,特草此命,共我秦人,宣诸众神。”
“谓,破往妄之乱法,拨来正之大道。”
……
辞工很是狂悖。
语气好似并不是在向祖宗和神灵说些作为后辈的讨巧话语,而是在炫耀和轻蔑地昭告,宣扬自己的命令。
这就是嬴政的风格。
什么天地众神,什么祖宗之法,先君良政,什么利益交换,他都不会在乎。
有益于时局,有益于自己的目的,他就拿出来用一用;但若要对于他的事情有所违背或者更甚的阻碍,他就毫不留情地将其打破。
就像是顽童打破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