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好的法律,李斯不敢说。
就他而言,这法律是他前所未见过的那么严苛。
仿佛是造了个笼子,把人,甚至把官吏、贵族、王的权力都限制了一道。
这样的法律,为什么会出现在秦王政这样一个本应该极权的强势人物之手呢?
主动限制自己,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
他明明已经有了掀翻桌子的能力了吧?
李斯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又想起了那消失了的利益。
秦王政待种地的民众如此,税收上没有别国的严苛,他的钱和物资,是哪儿来的呢?
只是以前杀掉一批贵族就够用了吗?
想到这里,不寒而栗。
征兵令下发时候,县中的宿兵都沸腾了。
他们欢欣雀跃。
战争带来的利益,其实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已经安定下来的人而言,着实没有什么吸引力。
但经历过艰辛的训练与众志成城、生机勃发的集体生活之后,回归现实,他们总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即便是有了恋人,即便是有了孩子。
即便是脱离了刀剑而转为正常的督促生产和安保工作,那种毫无顾忌、不需要任何多余考虑与计较的日子也还是会在脑海之中回荡。
那不是对什么战争的渴望。
没有人渴望战争。
如果有的选,秦人也是希望好好种地,好好发展的。
他们只是希望自己能够为那个自己所信奉的,带给自己崭新生活与生命的人尽一份力而已。
卖力地工作是这样,进入战场打生打死也是如此。
更何况,如今战死,是可以与那位秦王陛下一同入葬的。
作为他的士兵而进入他的坟茔。
生死同在。
——对于如今世道里的人而言,这是不可替代的奖励。
如今是迷信的时代。
生产力和文化、技术水平都不足以支撑人们了解世界。
而多数人的生活都是求之不得、辗转受苦的。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对于“神灵”的信奉更加纯粹。
原始的宗教与信仰,在人们的生活极不如意的时候,是有极强的现实性的。
因为现实本身已经足够痛苦和迷惘,所以人们需要一个无所不能的形象,寄托自己对于美好、对于未来的渴盼。
健康、财富、地位、能力、权势……
那个无所不能的形象什么都可以满足。
生活越是困苦,信仰越是坚定纯粹。
因为除了信仰,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迷信的状态,根由并不是宗教和迷信本身,更不是什么愚昧和种族劣势。
而在此情况下,满足了人们心愿的人、和团体,就将代替人们心目中至高而无所不能的形象。
满足哪一部分的渴望,就可以代替哪一部分的威权和信仰形象。
这种替代无声无息。
但无声无息,并不代表它毫无作用。
相反,这种替代是树立信任基础和认同感的最优解。
“众人随我饮!”陈矩醉醺醺:“我等此前为秦王陛下战,已得功勋,按李会长所说,我们都是可以与秦王陛下同葬的!”
“果真!”一群人举着酒碗,嗷嗷叫着,情绪激动。
“这是自然,某何时诓骗过你等?”
“并不曾。”
一边食堂里打扫卫生的老妪一脸嫌弃看着这群醉鬼。
“搞得这么脏,一会儿你们自己扫!”老妪板着脸发脾气。
本来已经是休息的时候了,这群人又是砸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