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长船斋却不回答,只是静静望著凉亭之外的天空。直过去了很久,他方才轻轻叹息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你不愿做,但往往又不得不做。置身局中的人,根本没有选择余地。”
程立表示同意“是的。世上很多事,本来都是这样。”
柳生长船斋眉宇间流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道“所以,虽然老夫一直对程少心存敬意,甚至很是感激。但为了我家小主人,今天实在无可奈何,也只能得罪了。程少应该可以谅解老夫的,对吧?”
或许是觉得“菊正宗”味道不错,很好入口。所以程立主动伸手,把酒壶和酒盏拿过来。一杯接着一杯地自斟自饮。一边饮酒,一边淡淡道“要打,那就动手吧。什么谅解不谅解的,根本没有意义。”
柳生长船斋看着他,瞳孔仿佛在渐渐收缩,声音却变得更温和“宫本泷兵卫,宫本嘉兵卫,他们两兄弟在扶桑,被誉为五十年一见的剑术奇才。更不要说,石田三郎更有奇遇,获取了近神之能。可是他们却都先后败在程少手下。”
程立点点头,道“那又怎样?”
柳生长船斋缓缓道“老夫也曾学剑多年,也想领教一下程少的本事,就请程少赐教。”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柳生长船斋并没有站起来,他的手中也没有剑。这位自我谦称只是“学剑多年”的老人,只不过用两根手指,从跪坐在旁边的樱子头发上,轻轻拈起来一根发簪,平举在眼前。
这不是攻击的姿势。
可是任何一个真正学过剑的人,都能够立刻就看得出。柳生长船斋的这种姿势,远比世上所有的攻击都凶险。
飞来峰上,宫本嘉兵卫那借助春雷霹雳,天人合一的一刀。相比起此刻柳生长船斋这平实简单的姿势,简直就像小孩子拿了木刀胡乱挥舞那么可笑。
因为柳生长船斋这姿态虽然静止不动。但其中却暗藏了几乎无穷无尽的变化与杀着。纵然他手里并没有势如雷霆的刀剑,但却已经完全占取了优势。因为此时此刻,程立全身上下,任何一处空门和破绽,都已在柳生长船斋的眼前,彻底暴露。
柳生长船斋手里这根发簪,虽然没有采取那种抢尽先机,咄咄逼人的攻势,可是他也没有让程立抢得先机。
抢就是不抢,不抢就是抢,后发制人,以静制动。剑法的精义,已尽在其中。
程立没有去抢,因为他正在倒酒。用左手托着酒盏,右手拿酒壶,替自已倒酒。偏偏这个“倒酒”的动作,本身便已构成了一个完美无瑕的架势。根本无懈可击。
所以柳生长船斋没有出手。他在等。
壶中酒总有倒完的时候,酒盏也总有斟满的时候。无论壶中酒倒完.抑或酒盏被斟满,在那一刹那间,程立再怎么不想动,始终也要动的。
而柳生长船斋的杀手,也必将出于那一刹那。
跪坐在旁边的樱子,心中一片冰冷。因为作为跟随在柳生长船斋身边的女忍者,在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她更明白这名老人的强大。
虽然柳生长船斋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年老体衰,当不起“剑圣”的称号。可是只有樱子才明白。年老或许是真的。体衰?那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以发簪为剑,成青眼之势。程立已经被彻彻底底,控制在柳生长船斋剑势中。只要柳生长船斋轻轻一击,程立便必败无疑。
扶桑的剑道,从来不讲究什么点到为止。所以败,就是死。
这一点,不但樱子看得出来。就是远处的小青和秋夜雨,也同样看得出。
尤其秋夜雨。他本身就是天下知名的剑客。虽然距离凉亭还有至少好几十步,但凝望凉亭之中的局势,他也不禁扪心自问设身处地想想,假如现在是我在凉亭里,面对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