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兰本身就可以活得很久,保持青春和长寿对她没有吸引力。
她感兴趣的是让这些人不停攀爬,仿佛没有尽头的力量。
这些人保持着下井时的状态,也就是说,假如下井的时候年轻力壮、身体健康,在井里便会维持这种状态。
可如果下井的时候身患疾病,比如心梗什么的,他在井里就有猝死的可能。
死后尸体会被井壁吞掉,消失得无影无踪,艾兰不像他们,在梯子上没完没了地爬,她和乡停在原地等,等人出现,那些人或出现在他们前头、或后头,遇见了总能聊上几句。
他们互通信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世界’,艾兰有耐心在底下耗着,遇到人就聊,乡不行,艾兰的血只能让他维持一天的正常,他们在井里站了三天,始终站在梯子上,这让乡浑身难受,他和我们有很大区别,他吃饭睡觉,坐立行走躺,缺一不可。
不能睡觉不能坐着,这对他而言跟受罚一样。
他希望艾兰和那些人学,不管往上往下,总要挑个方向继续走,继续走有希望到头,留在原地怎么知道能不能走出这口井?
艾兰也看出,乡的问题不是能不能吃到人的问题,他是不愿意在梯子上站着。
艾兰取出金属细绳,把乡捆在梯子上,让他放心睡。
他就像坐在绳子编的秋千上,背靠井壁就能睡觉。
乡试着入睡,睡是睡着了,但还不如不睡,他睡着之后不停地做梦,做梦还不老实,要不是艾兰抓住他,把他晃醒,他差点从编好的绳套里挣出去,脚下是看不见底的深渊,他要是掉下去,估计就喂井壁了。
艾兰问他梦到什么,张牙舞爪的,乡告诉她,他做梦梦到一场屠、杀,好像是他家祖上讲过的那场。
艾兰以为他梦到什么了不得的事,听他这意思,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乡很肯定地说不是,他是真的看到了那个场面,天地间一片血色,天空是红的、月亮更红,红到仿佛滴下血来,大地、河流被鲜血浸透,到处是血,他甚至闻到了冲天的血气。
他被一队士兵发现,所以转身便逃,她们骑着古怪的交通工具、手里拿着武器,在后面追他。
他祖上只讲过战争、逃亡,没细致到连当时族人使用的武器和战车也告诉后代。
乡被一张网罩住,眼看士兵要把他‘粉碎’,他拼命地挣扎,随后就让艾兰摇醒了。
他描述梦中士兵使用的武器,只有小臂长短,喷出的光团没拳头大,但打到人身上,被击中的人立刻化为血肉碎片飞溅。
他没见过那么恐怖的武器,如果只是一个人、十个人死那么惨,他不会觉得浑身冰冷、不寒而栗,毕竟他吃人,见过血腥的场面,可梦中的情景,把他吓得腿软,那是数不清的血肉在爆开,半空中、地面上,驾驶着古怪交通工具的士兵,在单方面屠、杀、同类。
街道上只有男人在四处躲避、逃跑,他没看见女人,除了那些身穿战甲的女士兵。
他梦到的场景,应该是第一波大规模屠、杀后的第二轮清洗,因为城市街道、墙面已经被血肉覆盖,逃跑的人会踩到地面的碎肉和血河,并因此滑倒。
半空中有会飞的交通工具,来回巡行,发现目标立即击毙,不时就有嘭嘭的声音,那是粉碎机的声音,是碎、肉、光团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就表示有人变成肉酱了,乡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恐惧,他人虽然醒过来,但艾兰说他的精神状态很糟糕,跟魔怔了似的,总说自己眼睛坏了,看什么东西都是红色,像蒙着层血雾。
艾兰觉得蹊跷,她也想做梦试试,然而她睡不着……
她试图劝说乡再睡一觉,可乡死活不肯闭眼,他说一闭眼,眼前就是血肉横飞的画面,还有粉碎机怼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