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前来到御前的时候,形状极为狼狈。他官帽早不知掉在了何处,首如飞蓬,圆领官服也是歪歪斜斜地穿在身上。粉底官靴前端早就被磨破了,脚指头都露在外面。他是被两位锦衣卫拖行到御前来的。
“臣孙承前叩见陛下。”孙承前颤颤巍巍地立在御前,动作僵硬地甩甩长袖,向永烁帝行跪拜之礼。
“你抬头说话。”永烁帝并没有让孙承前起身。
“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臣的小女被范公公戕害了啊。”孙承前边哭诉边将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他磕头用的力气极大,没两三下额头就见了红。他像不知道痛一样,仍然继续朝御座的方向磕头不止。
永烁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夏言志走到孙承前身旁,正色呵斥到“孙大人,御驾面前,你还是注意一下仪容的好。”
孙承前猛地止住了磕头的动作,只向永烁帝哭诉他家小女被范宏杀害,让陛下为他主持公道的事情。
“孙大人,你口口声声说你家女儿被范大人戕害,可又拿不出什么证据,你莫不是想冤枉范公公吧。”吕震说话了。
“谁说我没有证据的,我有证据。”孙承前情急之下,倒也顾不得谦辞了。
“你血口喷人,你说,是何人主使你构陷天子近侍的?”跪在永烁帝边上的范宏朝着下面的孙承前吼到。他也能看出永烁帝有保他的意思。因此,气焰比刚才盛了不少。
“陛下,三月前我家女儿在京郊家庙休养,没成想竟被一伙强盗给偷了去。臣和家人苦苦收寻,杳无音讯。臣哪里想得到这伙强盗是范公公派去的。臣的小女在范大人手里受尽折辱,上个月不幸殒命。最后竟被范府的人一张破草席卷了,扔到了乱葬岗。陛下,臣白发人送黑发人,臣心里苦啊。”孙承前继续哭诉,声声凄厉,催人泪下。
“你女儿死了你是可怜,可你还是没有证据证明是范公公害得你家闺女,对不?”说这话的是信安伯陈瑄。他因兼着兵部的闲职,因此可以来参见例朝。
“前几日,臣家里帮忙收寻小女下落的仆人,说是在京南乱葬岗发现了一具尸体跟小女的身形极为相似。臣当时已经在北京城就职,咋听此言,就连夜带着仆人往乱葬岗赶。没成想,那具遗体真的是秀儿。我可怜的孩子啊。”
孙承前的哭声实在悲厉,惹得金台下几位有丧子之痛的臣工想起前事,纷纷落泪。
孙承前痛哭了几声,堪堪止住悲情后,继续奏到“臣将小女的遗体带回义庄,让仵作察验。仵作说,小女是被人生生折磨死的。仵作在她的指甲缝里,找到了高丽布。就是这些高丽布,臣才顺藤摸瓜地找到范宏这里的。”
听到高丽布几个字,刚才还气焰嚣张腰杆挺得笔直的范宏突然就歇了气焰,人都矮了一截。
永烁帝看了范宏一眼,范宏低下头去。
“请问孙大人,这高丽布是什么东西?”吏部尚书蹇屹问到。
“蹇大人不知道吧,您这位天官都没听说过的布料,在范公公府上却是堆积如山。”孙承前冲着范宏恶狠狠地说到。
“高丽布是上上个月,属国朝鲜进贡给我朝的布料。陛下还未赏赐给他人,应只内宫中有此物。”夏言志向蹇屹解释到。
“只内宫有的东西出现在孙小姐的遗体上?”众臣工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太傅大人错了,高丽布不止内宫独有,范府更有。虽说陛下没有赏赐给范宏,但他胆子早就大到敢随意私留属国贡品的地步了。”孙承前抬手指着范宏义愤地说到。
金台之下的大臣又开始悄声议论起来,这一次永烁帝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他知道范宏手脚不太干净,但没想到范宏这么明目张胆。
夏言志就像没事人似的,不发表任何议论,继续事不关己地站着。
跪在永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