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也直接一点,等到两军接战、甚至是三军混战,英国公总会有所动作,其立场也就水落石出。”
程咬金沉吟不语。
三军混战,胜负未知,李勣自然要有所动作,届时他的立场自然清晰可见,但左武卫因此所要承担的风险却极大——右侯卫不确定右屯卫会否死死挡住山路,为了确保关陇安危势必全军上阵,自己这边佯攻,右侯卫却是实打实的死战。只有一个右侯卫也就罢了,程咬金有信心将其挡住,可万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情况下,右屯卫也全力来攻呢?
自去岁东征一来,整个大唐军队序列之中最为光芒闪耀者,莫过于右屯卫,一连串大胜每一次都是击溃当世强军,战功赫赫宇内无敌,即便只有高侃率领一部屯驻山口,程咬金也甚为忌惮。
但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一个机会——如若李勣当真别有心思,背离了山东世家,那么山东世家为了保证在朝中的利益,势必会换一个所谓的旗帜……
只有他程咬金,才能取李勣而代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山东世家强横的势力与庞大的底蕴,当真得以进入朝堂有了伸展之地,那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关陇门阀也好,江南士族也罢,万万不能与山东世家相抗衡。
而作为山东世家的旗帜,自己说不定也能染指“朝中第一人”的地位……
思忖良久,权衡利弊,程咬金终于缓缓颔首,道:“吾会摆出摆出攻击阵势,而后以小股骑兵袭扰右屯卫,发动佯攻,借以试探李勣的反应。可一旦尉迟恭不顾军令袭击吾军后阵,吾会立即撤回春明门外,再不参预此次行动。”
他愿意在山东世家要求之下冒一次险,试探李勣之反应,以之换取山东世家的支持。但绝对不会当真倾巢而出,与右屯卫、右侯卫实打实的打一场,相比于山东世家这座靠山,显然左武卫这个根基更为重要。
如果将左武卫打残了,他程咬金凭什么在以后风波跌宕的朝堂之上立足?
利弊之间,自有取舍,程咬金绝不会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从而做出后患无穷的事情……
张行成很是为难,考虑良久,见程咬金态度坚决,只得妥协:“如此也好,关陇之生死固然重要,但还是比不过英国公的立场。那就请卢国公您妥善安排,吾这就回去禀明一切。”
似程咬金这样的统兵大将、帝国元勋,即便是山东世家也只能予以笼络、加以利用,不能任凭驱策、视如附庸,一旦彼此种下嫌隙进而分道扬镳,便是两败俱伤之局。
所以程咬金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派兵袭扰右屯卫;而山东世家再是不满,也只能适可而止。
待到张行成离去,程咬金召集麾下将校,指派一支两千人的轻骑部队,沿着浐水东岸向南迂回,直至右屯卫侧翼,忽然发动攻势。
左武卫骑兵冒着小雨一路潜行,抵达右屯卫侧翼不足十里之处被其斥候察觉,果断发动突袭,两千轻骑将速度提升至极限,一举杀入右屯卫左翼。右屯卫没料到对面忽然发动攻击,仓促迎战,被冲散一旅兵卒。不过右屯卫久经战阵,虽然变起仓促,但应变极快,后阵的弓弩手结阵上前,远程施射,将左武卫骑兵的冲锋势头压制,而后刀盾手掩护,且战且退。
中军帐内,高侃听着战报,看着舆图,一双眉毛紧紧蹙起。
程咬金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得要逾越右屯卫的防线将驻扎于大云寺附近的关陇残余剿灭?
谁给他的信心,敢于这般无视右屯卫的战力?
“左武卫主力有何动向?”
“正在紧急集结,但目前并无全体冲锋的态势,各军猬集一处,反倒更像是防御阵势。”
“右侯卫那边有何动静?”
“尉迟恭已经下令停止渡河,目前大军驻扎在灞水以东,暂无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