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肯将全部身家都搭进去,恐怕所获得的不是誉满天下的声望,而是肘腋之患……”
孙思邈言尽于此,再不多言。
可房俊却听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孙思邈生平未入官场,但世间道理却是相通的。
这世间最难揣度的便是帝王心思,所谓“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帝王也是人,而非是食人猛虎,却又为何有这么一句话呢?
便是指帝王之地位高高在上独一无二,与天下人尽皆不同,地位决定思想,所以没人能够揣度帝王之心思。
若是房俊破家舍财将这几部书籍刊行天下,固然能够造福百姓获得崇高的名望,却有了功高震主之嫌疑……
就算李二陛下现在对房俊崇信重用视为肱骨,但他也到底是一位帝王,谁知道会不会因此心生猜忌?
在帝王身边,最可怕的永远不是犯了何等滔天大错,而是这个“猜忌之心”……
皇帝信你,就算你杀人放火将天捅个窟窿,照样既往不咎升官晋爵。
可一旦皇帝心生猜忌,就算你忠心耿耿可鉴日月,照样亦会祸事临头身败名裂……
这是道理,更是忠告。
房俊感激的笑笑,愈发敬佩孙思邈的人品。
《千金方》一出,携带着目前研制出疟疾药方之声势,孙思邈可谓是“金身大成”,肉身成圣。
然则听其言中之意,却宁愿延迟刊发《千金方》,亦不愿牵累自己……
“道长爱护之意,晚辈铭感五内。但道长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将三部书刊行天下这等名誉声望于我是个祸患,可是却有人视其如久旱甘霖,甘之如饴……”
孙思邈奇道“哦?还有谁能享受这泼天的功德,却不造反噬?”
房俊呵呵笑了一声,道“本来晚辈打算只做不说的,可既然道长推心置腹,那晚辈亦不妨泄露一些给你知道……”
说到此处,他竖起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低声笑道“天下间,自然唯有陛下才能拥有这等功德……”
孙思邈愣了一愣,道“道理是没错,可是刊发这些书籍所需耗费的人力财力,即便是陛下亦要颇多踟蹰吧?毕竟陛下乃是天下之主,所思所虑,必然要全盘计较,岂能顾此而失彼?”
房俊“嘿”的一笑,上身微微前倾,面上尽是促狭之色,低声道“刊行不刊行……可由不得陛下。”
孙思邈失笑道“怎地,你还能假传圣旨,令天下各州官员为你所用?”
房俊道“哪里用得着假传圣旨?道长有所不知,近日晚辈向陛下呈递了一份在兵部辖下建立‘邮政司’的奏折,统合天下驿站,加快邮传改革,而‘邮政司’设立之后的第一个举动,便是联合‘大唐文化振兴会’,于天下各州府县的驿站设立贩卖书籍纸张的书店,所有出售的书籍纸张,全部成本价格销售,除去维持日常运转之外,绝不赚取一分一毫的利润。而道长这部《千金方》可以作为吾等‘邮政司’的开山之作,即可趁机将此书刊行天下,又可是的‘邮政司’一炮而红,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况且‘邮政司’受陛下指导,‘大唐文化振兴会’的会长乃是魏王殿下,说了算的还是陛下,到了最后,这些功德岂不是尽数归于陛下一身?偏偏这些事还都是晚辈在经手搭理,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嘿嘿,道长您说这是不是易如反掌?”
孙思邈恍然,如此一来,好像这件事还真就唯有房俊才最合适……
心事放下,孙思邈老怀大慰,道“成书尚需一些时日,贫道打算将妇科与儿科单独罗列出来,形成一个全新的医科,此乃崇本之义,不可轻忽,不可混淆。”
又问“二郎替老道解了心中之难题,却不知你来寻老道,所求之事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