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史那忠自称“降将”“贰臣”,裴怀节的眼睛下意识眯起,他听得出其中浓浓的抱怨与不满,显然对于他这个封疆大吏平素故意疏远而心有怨愤。
如此说来,这是打算彻彻底底站在魏王那一边了?
无人不热衷于功名权势,连这样一个内附的外族都不甘寂寞…… 裴怀节落座,笑着对阿史那忠道:“薛国公乃国之功勋,当初太宗皇帝倚为臂助,追随太宗皇帝麾下南征北战立功无数,我素来敬佩,岂敢有半分不敬?今日
当着魏王殿下与越国公面前您这么说,或许会让魏王殿下误以为我排斥异己、党同伐异,这可就不好了。”
阿史那忠尚未回话,便见到对面的房俊呷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缓缓道:“难道不是?”
裴怀节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自己不过是客气一句而已,你这就开始找茬了?
不过到底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封疆大吏,自有沉稳气场,沉声反问道:“越国公认为在下党同伐异、排斥异己?在下却不自知,愿闻其详。”
房俊奇道:“你不自知却为何要这么说?戏耍魏王殿下么?” 裴怀节面沉似水:“不过是一句自谦而已,越国公居然信以为真?还是说越国公早已认定在下党同伐异、排斥异己,早已配不上这河南府尹之职务?若如此,
越国公大可以上书陛下弹劾于我,而不是坐在此处冷嘲热讽。”
气氛瞬间严肃。 阿史那忠惊疑不定的看着裴怀节,着实没想到这位居然毫无隐忍,在房俊显露出攻击姿态的瞬间便展开反击,半步不退、锋芒毕露,不愧是杀伐果断的封疆
大吏,否则洛阳、南阳、河东世家也不会将他推在台前…… “哈哈哈!”房俊好似感受不到半点与封疆大吏对垒的尴尬、紧张,大笑着执壶给裴怀节斟酒,神情畅快:“裴府尹误会了,我这人素来认为身为上官就当有上官之魄力,若不能言出法随反而处处掣肘、思前想后事事让步,又如何能办得大事?‘党同伐异’这话不好听,但古往今来哪一个成就大事的没有此等霸气?正
所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能在裴府尹身上发现这样的优点,我喜不自禁,视为知己,岂能跑去陛下面前告状?你这是误会了我一番苦心啊,来来来,罚酒三杯!”
阿史那忠瞠目结舌:这厮怂得这么快吗? 裴怀节也被闪了一下,都知道房俊脾气暴躁,自己这般毫无忍让的怼了上去,还以为必将迎来对方的暴怒攻击,却不料对方嘻嘻哈哈全无怒色不说,还说什
么“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我跟你是知己?
简直笑话!咱俩分明就是政治理念完全相悖的仇敌好吧……
不过此刻房俊笑吟吟的亲自执壶斟酒,他也不能当场翻脸掀桌子,毕竟魏王李泰还坐在一旁,且谁都知道房俊这厮是个顺毛驴,着实没有翻脸的必要。
“的确是在下误会了,该罚,该罚!”
裴怀节诚恳“认错”,连饮三杯。 阿史那忠抓住酒壶斟酒,冷笑道:“裴府尹进门就有些阴阳怪气,怎地,越国公是皇亲国戚、国之功勋,你就能认罚三杯,我这个对大唐忠心耿耿的突厥人就
入不得你的眼了?也要罚三杯!”
裴怀节心里冷哼,你这个突厥人在我面前的确没什么牌面,我也不在乎你翻脸不翻脸,你更没资格罚我的酒…… 不过大家都是场面人,没有这般撕破脸的,故而只是笑道:“越国公远来是客,我有所失礼故而甘愿认罚。薛国公您却是洛阳人,咱们算是一家,岂有同室操
戈之理?罚酒可以,但薛国公要陪三杯。”
阿史那忠性情豪爽,大笑道:“那就陪三杯!”
与裴怀节连饮三杯。 酒是好酒,但度数很高,裴怀节赶紧吃两口菜压压酒气,唯恐对方这三人轮番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