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狐疑的看着长孙涣,摸不准这人的心思。
难不成他知晓是谁幕后主使死士刺杀自己?
就算知晓,可为何要告诉自己?
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长孙涣好心,此人与李思文、程处弼等人不同,年纪越大,心思越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越来越有其父阴险狡诈之风,房俊之所以要与之划清界限、分道扬镳,就是害怕不知何时背着人从背后插一刀。
然而眼下,长孙涣居然说有别人在背后插自己一刀……
这难免令人觉得有点违和,不可遏止的在心头泛起“贼喊捉贼”的疑惑。
见到房俊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诧与费解,长孙涣顿时又是恼怒又是尴尬,曾几何时,自己的人品信用居然低劣到这种地步了么?
忍住心中的不悦,长孙涣说道“宇文邈正在谋求御史中丞之职位。”
就只是吐露这么一句,便戛然而止。
然则所余留下的想象空间,却无比宽广……
房俊蹙眉,沉默起来。
宇文士及的嫡长子名叫宇文崇嗣,如今宇文士及病入膏肓、命不久矣,随时都可能咽气,礼部正在拟定各种讣告、封赏,予以宇文士及死后哀荣,其郢国公之爵位,已经谏言陛下,初拟由宇文崇嗣承袭。
房家素来与宇文家亲近,房玄龄与宇文士及乃是莫逆之交,而宇文崇嗣的的儿子宇文邈亦与房俊关系不错,只是“夺舍”之后,与以往之好友渐渐疏远,其中便有宇文邈。
而房俊的另一位好友宇文节,出身宇文家的偏支远房,自幼父母双亡生活困苦,正是宇文崇嗣大力救济,予以栽培,方能坐上如今尚书左丞的官职,成为年青一代当中的佼佼者之一。
宇文邈为人谨悫率直,光风霁月,人缘甚好。
可以想见,一旦宇文邈在宇文家的倾力扶持之下登上御史中丞的职位,必将成为年轻一辈当中的领军人物之一,前途无量,官运亨通。
当然,无论古今中外,一旦与政治牵涉上,所有的人几乎都已经于自身的本性相割裂,或是自愿,或是被迫,总之会做出各种各样与本性相悖之决定,来迎合利益的追求。
今日同桌饮酒,明日拔刀相向,实在是不胜枚举。
若是宇文邈甚或是宇文节当真是此次刺杀之主谋,房俊并不意外,为了利益连兄弟手足都能杀,区区一个好朋友是算个甚?
然而房俊想了又想,实在是想不出宇文邈活着宇文节如此做的理由。
只要有利益,反目成仇、朝秦暮楚乃是寻常,这是动机。
反之,若是没有利益纠葛,那么对于政治人物来说,连路边的一只蚂蚁都不会去伸出一根手指碾死,免得惹祸上身……
没有动机。
他疑惑的看向长孙涣,缓缓道“你们长孙家如今是越来越过分了,长孙、宇文同出一脉,如今更是结成联盟、守望相助,长孙兄这般出卖自家盟友,难道不怕被天下耻笑,不怕关陇贵族们内部因此生出隔阂、反目成仇?”
长孙涣苦笑道“不怕二郎笑话,外界视若洪水猛兽一般的关陇贵族,实则绝非铁板一块,不过是因为父亲的威望勉力压制,不得不貌合神离的聚在一处而已。人都是自私的,追逐利益更是门阀之特质,得陇望蜀、永无满足,乃是所有人的共性,关陇贵族在父亲的带领之下冠绝朝堂多年,如今略微有些势弱,便有人不甘寂寞的站出来,意欲取父亲而代之,这其中跳的最欢的一个,便是宇文崇嗣。”
房俊默默点头,算是认同长孙涣的话语。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却也是谁都无法逃脱的本性,知足常乐的精辟就连贩夫走卒都懂得,却依旧一山望着一山高,得不到的才永远被视为最好的……
曾几何时,宇文家的权力乃是关陇贵族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