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深感忧虑。 毕竟当年李二陛下便得位不正,靠着杀兄弑弟这等手段得了天下,若这种“逆而夺取”的戏码一代一代的继承下去,任何身负皇族血脉者皆可争夺皇位,整个宗祧承继的制度便会形同虚设,天下恐将从此不复安稳…… 可惜啊,陛下一世英明,如今却在储位承继这件事上昏了头,听不得任何人的劝阻一意孤行。 也不知将来要如何收场…… 长孙无忌面色阴沉,反驳道“可天下人会如何想呢?他们没有见到太子亲手培植这些作物,自然而然便会认为这是太子在强功,一国之储君若是这般攫取功勋,岂能让天下人心服?” 萧瑀笑了笑,反问道“那么依赵国公之见,此等震古烁今、堪比后稷之功勋,就只能是房俊一人为之,由他一人领受?” 长孙无忌腮帮子上的肌肉抽搐一下,沉吟未语。 这等功绩可不是一场胜仗可以比拟的,所谓开疆拓土在如此造福万民、足以福泽百世的功勋面前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如果不承认太子在其中的作用,那么功勋便要全数落在房俊头上,一个臣子得到这样的功勋,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奖励? 裂土封王亦不为过! 就算顾忌到关陇贵族的情绪,以及朝中有可能出现的反驳声音,最起码也要敕封一个开国公! 甚至于陛下最近正在绸缪准备的凌烟阁功勋画册,也得有房俊的一席之地…… 若论天下最最仇恨房俊之人,非长孙无忌莫属。 此事为了阻止太子得到更大的威望,却要一手将房俊推上起政治生涯的有一个巅峰,他岂能甘愿? 可是权衡左右,太子威望骤升、地位稳固是他更不愿见到的,房俊一时得势固然令他难以接受,可一旦太子坐稳了储君之位,晋王争储无望,那才更是关陇贵族尤其是长孙家的末日。 长孙无忌咬了咬牙,慨然道“某虽然不屑房俊之为人,但实事求是,此事之上房俊功不可没,恳请陛下予以嘉奖。” 李二陛下捋着胡须,淡然问道“那么依照赵国公看来,应当如何嘉奖?” 这是他愿意看到的局面,不能刚刚将晋王抛出来争储,便遭遇到这等当头一棒;同时房俊是他衷心欣赏的臣子,之前屡次打压使得房俊一直未能取得与之功勋相匹配的地位与待遇,他自己也心中有愧。 既然打压房俊留给太子施恩的想法已经无法成行,那他自然愿意见到房俊加官晋爵。 长孙无忌一愣,没料到皇帝居然问他如何嘉奖房俊,这让他怎么回答? 只要想想房俊即将跃升为朝中有数的几位大佬之一,他就觉得简直是在心头扎了一刀啊,若还要让他亲口提请嘉奖房俊,更是生无可恋…… 可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于太子威望骤升地位稳固,也顾不得与房俊之间的恩怨了,咬着后槽牙道“此等功绩,足以敕封开国公!” 李二陛下颔首,又问李绩、萧瑀二人道“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李绩与萧瑀互视一眼,都明白了此乃李二陛下之心意,虽然不敢太过违逆,却也硬着头皮说道“房俊固然功勋显著,但太子参与此事一力掌总,事后却毫不提及,难免有失偏颇。恳请陛下赐予太子监国之权!” 李二陛下略作沉吟。 事实上,只要皇帝信得过太子,太子便天然的尚有监国之权力,但这种权力乃是出自于皇帝的授意,也就是说,皇帝让你监国你才可以,同时当朝中有大事,皇帝亦可以让别的重臣来监国。 可一旦赐予太子监国之权,那就意味着无论是皇帝御驾亲征、微服出巡亦或是病重不能治事,太子都将会自动拥有监国之权,而无需得到皇帝的授意。 这份权力实在是太重了! 长孙无忌感受到李二陛下的不满,以及频频暗示自己的目光,他自然不愿太子被赐予监国之权,正欲开口驳斥,忽然心中一动,出言道“监国之权何等重要,焉能轻授?更何况嘉禾祥瑞一事主要的功臣乃是房俊,若太子得此重赏,某则谏言陛下敕封房俊为越国公,赐九锡!” 其余三人目瞪口呆。 娘咧! 赐九锡?!你可真敢说啊! 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