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来看姚今的,是靳连城。
他的步子散乱而沉重,姚今迷迷糊糊听到脚步声的靠近,差点以为是送牢饭的,胃里顿时翻滚起来,她伸手去抓铁栏,想将自己拉得近一些,却抓到了一只手——或者说,是靳连城的手扶住了她。
“姚今……是你吗?”
这一句饱含着难过和不敢置信的简短话语,仿佛给姚今打了一针强心针,她挣扎着抓住靳连城的手,嘶哑道,“救我,快救我,我快要死了。”
几秒钟的沉默,靳连城握着她的手,握的很紧,却是冰冷冰冷的。姚今实在没有力气再说话,只能瞪大眼睛朝靳连城望去,这才发现他满脸胡渣,满眼的红血丝。
“我……不能救你。”
他说的是“不能”,不是“救不了”也不是“怎么救”,而是“不能救”。这其中的差别如此明显,姚今虽然身体状况极差,脑袋此刻还是清醒的,她仍旧看着这个一贯不给力,却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盟友,眼睛里期盼和希望变成了满满的疑问。
靳连城别过脸,用一种低到几乎微弱的声音道,“我是来劝你认罪的。”
姚今听到了这句话,而且听得非常清楚,她像一个静止的气球突然被人戳破,“嘣”地炸了开来。只听铁链哗啦哗啦响,她竟然扶着铁栏歪歪斜斜爬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认什么罪,我有什么罪?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抓我,我有什么罪!”
靳连城仍是半蹲着,一动不动。他死一般的平静和姚今激动的嘶吼,形成一种诡异的场面,直到几只老鼠吱吱地窜了过去,靳连城突然笑了,“这里的老鼠胆子真大,跟别的地方是不一样。”
姚今没有说话,她的心里突然清楚了,靳连城不是来探望他的,不是花光了他可怜的俸禄、用尽了那点微不足道的人脉来见他唯一的朋友最后一面的,也不是冒着杀头的危险偷偷溜进来与她一尽此生的情谊,生死离别或是一路走好之类。他是另外一个身份,另外一种目的,甚至似乎或者可能已经,不是她的朋友了。那么,他到底是谁呢?姚今不知道,她唯有沉默着积攒一点气力,更重要的,她在等待,等待面前这个人说出他此行的真正来意。
“我……我是他们派来的。”靳连城仿佛结束了自己的犹豫和挣扎,也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不再颤抖不再模糊,清晰而冰冷地说道,“你和你的主子,都是此次事件的主谋。她已经认了,剩下一个你本来无关紧要,但陛下突然要召见,所以让我来劝你,在三日之后陛下亲自提审的时候,认罪伏法。”
“他们是谁?”
“皇后。”
“要我认什么罪?”
“私通魏国,传递消息,并且意图刺杀陛下。”
姚今从栅栏里伸出手,一把拽住了靳连城的衣襟,她凑近他,咬牙切齿道,“为了到皇帝面前不会穿帮,你总该说清楚,我是怎么私通这个我闻所未闻的魏国、怎么试图刺杀那个我从没见过的皇帝。还有,这事为什么要派你来,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靳连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主子是魏国派来的奸细,你们以争宠为由,多番试图接近陛下行刺杀之事,并一直将打探所得的消息传到宫外——而我,就是被你欺骗诱惑替你传递消息的人。”
听到最后一句,姚今蓦然松开那只抓住靳连城衣襟的手,一种从头皮直到脚底的寒意和恐惧感遍及她的全身,她的内心,她难以置信地反问着,“我诱惑你?你替我传递消息?”
“对,是我!”说完了这些,靳连城终于敢看着她,看着这个昔日的好朋友、同事,在这座宫城里本应是自己唯一可信的人,她浑身的伤,满脸的血污,她马上就要死了,而自己就是送她上断头台的那其中之一人!这何尝不让他痛苦,不让他崩溃,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