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由陆路转了水路,半月之后他们到了京城。
赵韵宁掀起窗帘一角,马车缓缓行过,忙碌行人、市井摊铺、生意红火的店铺皆一一与自己擦肩而过,看着熟悉的一切,油然而生悲凉感,尤其是看见,自己曾经的家——相府。
相府,本是京城数一数二名门大户,多少读书人想拜入爹爹的门下,以寻求出路。
现在门上被牢牢贴上了白色封条,路过的人皆是行色匆匆,好似多逗留一会就会沾染上相府的厄运。
赵韵宁神色悲凉的放下窗帘,视线转移到对面正闭门养神的陆霁远身上,想来他三年没回京城了,竟然如此平静,丝毫没有情绪起伏。
“王爷,前面有人挡路。”鹰羽在马车下汇报。
假寐中的陆霁远,沉声问道。
“是谁。”
“回王爷,是宁尚书。”鹰羽回答。
宁岑?
赵韵宁听见这个名字,恨意一股脑涌上头,天灵盖发紧,没想到自己回京的第一天就遇见他了。
陆霁远脸上神色变沉了些,起身从马车上下来。
宁岑身着一袭正绿色官服,温润的笑着,有礼有节地向陆霁远作揖,眉目之间平添了几分飞凤腾达的得意。
还记得当年,他刚从乡下初来京城参考科考,笔墨纸砚都要找别人借用,只有两身换洗的衣服。
如今再抬眼看,好似是文曲星转世般夺目生辉,哪里还有半分当年落魄书生的模样?
“下官,见过楚王爷。得知王爷今日回来,陛下特命下官在此等候,长公主对殿下也是挂念得紧呢。”
陆霁远低眉打量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怎么敢劳动宁尚书亲自来接,宁尚书如今可是风头正盛,既是皇兄面前的红人,又是皇姐的夫婿,天下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恐怕都不能望向其背,日后本王见了你都要改口姐夫了。”
宁岑听出他语中的嘲讽也不怒,笑容平静“微臣不才,臣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三生有幸,长公主乃天之娇女,下官有幸得到长公主青睐,定会以此生的深情做回报。”
此言一出,陆霁远目光如剑,仿佛要戳穿他,“此生的深情,若我没记错,宁尚书的夫人才过世月余。你在和她结百年之好时,是否也是这番说辞?”
赵韵宁听见陆霁远质问宁岑,心就像手帕被揪住般难受,确实宁岑曾经娶她时,也是将世上的甜言蜜语翻来覆去说了个遍,结果,不但没做到,还害了她赵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又将她送给贼人凌辱……
在这京城中,人人都赞宁岑是白衣胜雪的谦谦君子,只有她知道在他无暇的外表下包裹着什么龌龊心肠!
她现在恨不得跳下马车去,将他碎尸万段!
宁岑听见陆霁远的质问,笑容先是敛了八分,瞬间又恢复自然“楚王爷对我先夫人赵氏果真重情重义,不过是与她有过一段婚约,多年未见,心中依然感念。”顿了顿,将语调提高,意味深长道“只是王爷的深情厚谊怕是托付错人了。”
见陆霁远不为所动,宁岑眉梢微挑,靠近了些,似笑非笑的问“你可知她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