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是么时候起,温小筠所在的世界又恢复成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没有骰娘子,没有田七郎,没有那些尖锐凶戾的刺眼剑影刀光,更没有那令人作呕的可怕尸块。
只余下一丝若有若如的血腥味在鼻尖飘荡。
温小筠跪跌在黑暗的最深处,颤抖的双手无力的撑住地面。
她双眼绝望的睁大,大口大口的呼吸,泪水止不住的从脸颊淌下。
“温,温竹筠···”她艰难的张口质问,“为何要给我看这些?我只是个查案子的,又不是凶手,为什么要折磨我,吓唬我?!
看病的大夫要是看不得别人的生死,还怎么去理智医治?查案子的侦探要是动不动就情感牵绊,又怎么能保持客观中立?
保持客观中立的立场,难道不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吗?
这世上每一秒钟都有人死去,每一分钟都有人遭受冤屈,我温小筠又不是神仙,累死自己也渡不过所有的冤魂。
力所能及的我都做了,为什么还要折磨我?他们的死,跟我没关系,我尽力了,我也无能为力···”
红色的衣摆飘然而下,仿若一只翩跹的蝴蝶,轻轻落在她身畔。
他低下头,望着她,眸色深深,“你的问题,我亦没有答案。”
温小筠怔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温竹筠的视线满是愤怒,“你都没有答案,又为什么来折磨我?”
“因为答案就在你眼中,”温竹筠轻声说着,周身轮廓散出一层浅淡的光。
温小筠动作微僵,眸底闪过一瞬的茫然,“我眼里?”
“闭目沉思,你会看到一个怯懦烦躁,易受外界影响的自我。他会叫你放弃,心生埋怨与畏怯。如果把他当成‘真我’,你会怕,会逃避,会自我欺骗,最终被打败,永远触不到存在的真相。
所以他只是‘假我’。‘假我’是心中的噪声,遮目的迷雾,惑人的假象。
拨开这一层迷雾,才能看到心里的真我。
为何会产生紧张畏惧?那其实是内心的真我在提醒你,目前应对的准备还远远不足,急需弥补。
只看到假我的紧张畏怯,会选择逃避。
看到真我的反思警醒,才会找到正确的路。
所以,答案自在你眼里。”
温竹筠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化作了一团红色的轻沙,飞散湮灭,消失不见。
只留下温小筠独自跪伏在地,茫茫然的直视前方,任泪水自颌下滴淌跌落而不自知。
“小筠,小筠?”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温小筠恍然回头,见到的却是一片沉沉的黑暗。
“小筠,”那声音更加温柔,“小筠,醒一醒。”
温小筠忽然觉得头好痛,就好像有人用粗硬的钢针狠狠钻着她两旁太阳穴。
她痛苦的捂住头,用力的按压摇晃,只想要缓解些许那锥心的疼。
“小筠,醒一醒,”那声音愈发急切,“不能睡。”
温小筠猛地睁开眼,一张熟悉的脸瞬间闯进眼帘。
看着昏迷之中的温小筠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半点血色,鄞诺急得恨不能掰开她的口,将一碗药生喂进去。
前去端热水与去请医官的猫耳朵和大胡子都回来有一会儿了。
老医官先是帮温小筠把了脉,随即又检查了鄞诺递上的瓷药瓶,核对了白鹜的药方,确认其与自己煎熬的药不会起冲突,这才告诉鄞诺一定要叫醒温小筠,喝了他的药后,再尽可能多的喝些热水,残留在温小筠体内的余毒,才能被清理干净。
于是鄞诺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搀扶着温小筠的身子,不断的在呼唤她。
“鄞,鄞诺?”温小筠倚靠在鄞诺的怀里,疲累又茫然的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