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沫知道自己处于梦中，又回到了万年前的幻境。

不，在红衣女子说出她的真实身份之后，这一切或许都不能再称之为幻境了，这是神女颜陌的记忆，或许也是她自己的记忆。

这次她梦到了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有她的自己的名字，名叫颜鸢，本体是一只红鸾鸟，生于神君神府后山，同神君神府中所有的妖灵一样，常年吸收天地间最精纯的混沌灵气，诞生出灵智。

神府一只茶盏尚且开了灵，何况红鸾本就是灵物，而它本身也是极有天赋，受神君点化之后，修炼速度一绝千里，很快便能化形。

然而在她即将化形之际，却突然得知了一个噩耗。

她竟是被神君拿两生花复制神女神格灵魂而来，原来神君帝修早在它灵息诞生之初，便生了复刻灵体之心，之后那所谓的点化，也不过是阻碍它正常的发育，强行将两生花复制而来的神格碎片植入它的灵息之内。

就此，它一旦化形，除了灵息，三魂七魄尽数沾染上神女颜陌的气息，就变成了第二个神女颜陌。

神君给她取名颜鸢，保留了她原本身份的一点牵绊，这或许是他对她唯一的仁慈。

红鸾本是天生灵体，又诞生于神域，若没有两生花一事，它化形之后便可直入神籍，成为神族的上位神之一，地位仅次于七大神殿，即便是上古超神兽之列，也会有她的名字。

可惜……这一切终究因此止步。

颜鸢没有别的选择，因为这一切都是神君的主意，那个男人是世上唯一的真神，连天道都忌惮的存在，她一个从出生就被扼住命运脖颈的无名妖兽怎么反抗得了？况且，她也不想反抗。

化形之后，神君对她很好，好到她产生了幻觉，并因此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起初没有任何仙神知道红鸾的存在，包括颜鸢自己都不知道神君为何要制造她。

红鸾生性多情，灵息初生时就遇见了神君，日日陪伴，替它点化，助她修成灵体，早已情根深种。

因为神君对神女颜陌的特殊对待，颜鸢早已心生不满，而这些不满，在后来逐渐化成嫉恨。

灵体成神都要经历天雷锻体，方可修成神骨，与天地同寿，而神女颜陌向来被神君娇宠长大，娇气得不行，临近化神之期，天天跑到神君面前哭诉不想被天雷劈，神君同样不忍，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颜鸢。

颜与神女除灵息之外，灵魂气息都一模一样，连天道都能瞒天过海。

彼时颜鸢刚化形不久，远未达到化神境界，即便她兽体强大，也有很大几率会就此丧命，估计神君本意也并未奢求她能挡下所有雷劫，只冷眼旁观。

当化神雷劫劈到身上时，颜鸢当场痛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本体羽毛全部烧焦，肉身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而在她替神女颜陌承受雷劫之时，她心爱的天神正将情敌抱在怀里，遮住其眼睛柔声安慰，此番对比之下，颜鸢戾气丛生，恨意滔天。

更让她恨到扭曲的是，她奄奄一息之时，天道降下神骨，却被男人半途截取，附入神女颜陌体内。

至此，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存在，只是为了替天神心尖尖上的人承受痛苦，她不过是个替身工具罢了。

如何不恨？她恨极了。

可是颜鸢知道，她不能对神女展露出一丝一缕的恶意，否则迎接她的，将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或许是因为她替神女承受了雷劫，又或许是神君看到了她的“价值”，那之后，便对她更好了。

所谓的好，就是他会抽空在神女颜陌睡着之后，或者贪玩不理他时，想起她这个替代品，过来看她一眼。

那个时候的天神，眼里是有光的。

不可避免的，颜鸢堕落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