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吾界中的气氛虽然严肃却从来没像现在一般沉寂过。

鹘崖边的小径上跪了一流水的白衣使者，他们跪着，头抵在地上，其中有几个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瑟瑟发抖，却一步不敢动弹。

可纱帘里面坐着的男人依旧不紧不慢地弹着琴。琴身悠扬动听，缓缓而出。难得一见是首欢快的曲调，不知道的还以为男人的心情也是难得一见的愉悦。

殷储跪在一排众人的前面，头抵在冰冷冷的石阶上。已经跪了两天两夜了，他的腿早就已经没了知觉，眼前更是一片花白，可偏偏亭子里面的主子一句话没说，他更是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他不敢偏头，旁边的草地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血腥味。可就算不偏过头看，他也知道刚才那个因为跪久了而暗自揉腿的人死得有多惨。

“殷储？旁边的味道好闻吗？”一首曲毕，封骏话音不落。纱帘随风飘扬着，没有人知道他坐在里面是以什么样的表情盯着外面跪着的众人。

“回翌主，”殷储的声音格外的沙哑，这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能发出声音来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不好闻。”

确实不太好闻，自从阎姑娘走了以后翌主一直有练火术，可他偏偏又掌握不好火候，旁边的血腥味夹杂着一股浓烈的烧焦的味道。至于是什么被烧焦了，就算他不敢偏头去看都猜得出来……

刚才为了能说出话，喉咙处有些发甜。可他压着这种感觉连半分的不自然都不敢表现出来。即使表现得没有半分异样，他还是觉得自己眼前控制不住地花白。

前两日玲珑果花期的日子到了，他们这些人没守好那果子，作为白衣使者之首他是要头一个受罚的。如今只是让他跪着，已经是翌主心慈手软了。

“早就已经吩咐下去的事情都能做不好。”封骏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平淡淡的，他甚至自己斟了杯茶，好像全然不在意这件事情。

“是殷储做事不周全，请翌主责罚。”可殷储跪在原地，头都不抬起半分。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实在长久地低头让他头晕目眩，不抬头才能控制自己不晕倒。

“不周全？”封骏放下茶盏，重复了一遍殷储说的这三个字。

殷储一时之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能说是不周全呢？”他低声笑了一下，“你这么轻描淡写，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惩罚你了，不是吗？”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问句，可殷储知道翌主这是真的生气了。

是了，他们没摘下千年一开花的守望果，还指望翌主对他们网开一面吗？

“殷储愿意接受惩罚。”殷储瞬间清醒了不少，心里却也是沉了沉。

可这时候，一个不陌生的声音打断了这里的沉寂。

“惩罚什么啊？”身后传来的这声音极好听，脚步也是由远及近，“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跪了一地呢？”

小径上站着的女子一张精致的脸上带着笑，“你们都跪在这里，挡着我的路了知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娇纵到了极点，一看就知道是被从小宠到大的跋扈。

平日里众使者躲着她都来不及，可今天却都是偷偷在心里感激这个疯丫头突然冒出来。

“垂怜公主，”殷储瞄见女子的脚步停在他身侧，便也是低声唤了一句。可他没有动，还是姿势不变地跪着。

女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是个人精，刚才的气氛她不是没看见，可那有什么办法，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她敢触这个霉头了吧？

“嗯。”她听见跪着的殷储低声叫了自己一句，短暂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复。她知道这个殷储平时不怎么将她放在眼里，这一声垂怜公主全是因为礼节罢了。

她提起裙摆走上了石阶，好像浑然不觉自己打破了什么样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