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泽王幼年称王的时候,天承嗣已经是十多岁的少儿郎。
他的生母不过是一介婢女,王上喝醉了酒临幸的宫帐婢女。被宫里人发现怀了他之后便逃出宫帐流浪。所以他出生在乡野上,长在乡野间,后来母亲过世才被父王找回养在了身边。
许是年少的时候实在野惯了,再加上北泽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他即便是生活在了父王身边也还是散漫的性格,过得吊儿郎当。
父王总说,若是他这样的性子生在东炎那种地方,都不一定能平平安安活着长大。所以天承嗣从小就特别好奇那个邻国是个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也像他们这里一样是望出去一眼看不见边际的黄沙。是怎么样一个争权夺利的地方,连平安长大这种事情都是奢求?
皇弟加冠,父王病重的那一年他终于有机会带兵来到与东炎国接壤的边关,遥遥相望,一探究竟。
来到能见到一片绿色的地方时,熟悉地形的先行兵回报说他们已经临近对方的边关守城,德州城。
对方语气紧急,天承嗣却是一眼沉醉了。
东炎果然跟他们不一样,这里到处都是绿洲一样的地方。却没有牛羊,只远远看见高高的城墙上面隐隐约约是几个人影。之前听说东炎为了防备他们北泽的铁骑,都会建起高高的城墙,好像这样他们就有了特殊的依凭,无形中比他们北泽人高出一等一般。
“王爷,我们急行军走的太近了些,”部下忍不住劝告,“虽然每年如此都会开战,可到底东炎人狡猾,我们也是要小心一点好些。”
天承嗣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开口吩咐,“那就让大家都留在原地休息。”
这里确实是太近了些,倒是都能看见东炎城墙上面站着穿着统一铠甲的士兵们,跟他们这些穿着粗布衣裳没有护甲的北泽人不一样,“到底还是要承认东炎的富饶,我们北泽还不知道要发展多久才能给士兵们都配备上好的军械。”
虽然他骑在马背上,可回头看过去北泽的士兵们都还穿着露脚趾的皮筋鞋一路走过来的。大家身上最好的也就是粗麻衣裳勉强能够遮得住全身。虽然这样的装扮在北泽国内很实用,但在外面跟人家一比较还是多少有些寒酸。
“王爷何须多虑呢?”跟着他的副将听见这话却是不解,“我们若是也像东炎人那么穿,在沙漠里面不还被热死了?这样挺好的,就算没有铠甲我们北泽的兵不知道比他们骁勇善战多少倍,王爷不用为此担心。”
天承嗣没说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副将这样的想法应该是能让自己觉得悲哀还是庆幸。东炎国之所以常年之间只是防御而不是大举发兵攻打他们是因为占地多是沙漠的北泽对富饶的东炎来说无足轻重。费劲了心力攻打下来了也没什么利益可图。东炎人深知这点,所以即使他们连年骚扰德州城,东炎人也还是愿意借此“送给”他们粮食。不过就是怕真的把他们逼急了会有抢占东炎的心思。
可北泽呢?他们这里的人甘心就这样一直生活在炎热干旱的地界吗?可若是不甘心,他们拿什么来争来抢?
天承嗣只觉得想来悲哀,作为一国皇子长到如此年岁也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东炎国,如此才起了歹心。那些只知道寻找能够长久生存下来的绿洲的北泽人,看见这样的东炎会不会也像他一样生出东进的歹意呢?
“你说若是我们能生活在东炎那片水草肥美的地方会怎么样?”天承嗣偏了偏头问自己的副将,“若是我们也祖祖辈辈能生活在不用为了吃穿发愁的地界会怎么样?”
副将本来已经翻身下马,正牵着马绳准备后去看看弟兄们准备的如何,听见王爷这样问自己也是一愣,随即笑起来,“若是能生活在这种地方,那属下做梦都能乐醒的啊!”
对啊,做梦都能乐醒的。
天承嗣如此若有所思,随即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