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宁’两个字，砸在空气里，仿佛激起千层无声巨浪，铺天盖地地淹没了那些愤怒和暴戾……

宁展颜看着乔苍绷紧的侧脸，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一瞬不同寻常的颤栗。

然而下一刻，他眉目森然，冷漠地扣动了扳机。

在最后一瞬，枪口却偏转，子弹从霍景行发间穿过，射穿了背后的玻璃。

‘砰——’地一声巨响，玻璃粉碎，在月色里砸了满地冷辉。

宁展颜身体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乔苍已经把枪扔给徐熠，他握住了旁边女人冰凉的手，拢在掌心，低声道“我们走。”

药物的作用很强，在这样的巨响中，辰辰依然没被干扰。

他趴在乔苍宽阔的肩头睡得很安稳。

回到车上，辰辰就枕着宁展颜的腿继续熟睡，而乔苍，沉默地坐在另一侧，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浸染着月色，却生出几分灭顶的眩惑。

宁展颜几乎移不开目光。

对于岑以宁和乔苍之间的往事……说不好奇，自然是假的。

可刚刚，霍景行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那一瞬在乔苍身上掀起的风浪，她是能感受到的。

那个叫岑以宁的女人，无论对乔苍，还是霍景行……都很不寻常。

但，她有什么立场去过问这些？

霍景行只是提了个名字而已，就差点被乔苍开枪打死……

岑以宁，显然是他的禁忌。

宁展颜心里有点不舒服，她强迫自己散了那些好奇心，正要挪开眼，乔苍却侧目，阒黑的眸子精准无误地捕获住她眼底闪过的那一丝窘迫。

如同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似的。

他眼底流露出几分散漫笑意。

“好看么？”缓缓凑近了，“这样看，更清楚。”

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她在想什么，想问什么，但他选择不提。

宁展颜几乎瞬间明白了他的隐瞒，心头不免滑过几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她别开了眼“你要点脸成吗？”

察觉到小姑娘身上酸酸的怨气，乔苍也没再逗她，他直起身坐回去，默了一会儿，哑声开口“阿宁，你不必在意岑以宁。”

宁展颜以为他还会说些什么，等了一会儿，乔苍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轻阖眼皮，靠在椅背上，大手探过去，握住了宁展颜的手，无声，安静地用力收紧了，好像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如果说，十年前他对宁展颜生出恻隐之心，是有其它原因的话。

那么现在，对他来说，宁展颜是宁展颜，岑以宁是岑以宁……完全没有可比性。

况且他对岑以宁，从来没动过心，只有愧疚。

毕竟十年前，她是为了替他挡子弹，才被一枪打落悬崖……这十年来，他从没有放弃过找她，只是了无踪迹罢了。

真正令乔苍心生异样的，是那一卦。

天煞孤星的命数。

他从不信命，因为生性凉薄，无所畏惧，自然无所忌惮。

可现在……

乔苍掀了掀眼皮，眼前宁展颜正心疼不已地凝视着枕在她腿上的小孩儿，眼角眉梢都是令人心悸的温柔。

这是他爱的女人，和他的儿子。

乔苍心脏在胸腔里狠狠痛了一下。

圣经里说，女人是取自男人身体的一根肋骨。

在这一瞬间，乔苍仿佛听见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道“看见了么乔苍，这便是你的软肋。”

现在终究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从此，他也不过是一具肉体凡胎。

会痛，会绝望，会恐惧……甚至，会怕那一句“天煞孤星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