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户,乡民黄昆,今日到了吗?”
“回大老爷话,小民在。”看着乡民之中,一人走了出来,只是这人比起之前八名乡民却又不同,前面八人均是佃户,本身家产不多,又经灾祸,已是面黄肌瘦。这黄昆看起来却神色如常,只不过肤色比在场官吏黑了些,看来也是亲自下田劳作之人,但家境在这个村子之内,应该尚算殷实。
“黄昆,你家中田产如何,受灾之情如何,是否应该受粮,如实道来。”阮元道。
“回大老爷话,小民家中有田五亩,是自己的地,但这次受灾,小民家中田地都被淹了,算是受灾十分了,所以小民应该……应该受粮四个月。”黄昆道。
“黄昆,你方才之言,可都是实话?”忽然,阮元多问了一句。
“这……小民绝不敢欺瞒大老爷啊?”黄昆道“若是大老爷不相信,可以看过小民上报田亩之数,小民名下就只这五亩田地,别无佣耕之田了啊?”
“黄昆,你以为你这些伎俩,能瞒过本官吗?你以为你只是上报田亩属实,本官便会信任于你吗?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不成?!”阮元忽然怒道“你名下田产,受灾之处最多不过两亩,按朝廷定制,你只需免除赋税,根本无需接受赈粮!可你在做什么?我问过你等九人,只有你一人名下有田,并非佣耕,你却贪图小利,和那些真正的灾民争夺赈粮,你究竟是何居心?”
“大老爷,这……”黄昆听着阮元严斥,面上似乎也出现了一丝惧色,可他犹试着强辩,道“大老爷,小民名下田亩,确是五亩都受了灾,大老爷说小民受灾之田只有两亩,这话……这话从何说起呢?而且大老爷的田亩册与受灾册上,所记也应该是小民方才所言之数啊?”
“黄昆,你想要我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吗?好,我这就说个清楚。”阮元道“你账上田亩受灾之情,确是五亩田地尽数遭灾,但这有何难处?你只需买通先前过来查问田亩的县吏,这账册便做成了。可你忘了,官府之内,不仅有你等村镇田亩之数,更有你等田亩所处之图!这图每年都会新绘一次,你来看看这官府藏图,应该不会有假吧!”说着,身边两名属吏忙取了一个纸卷过来,阮元打开纸卷,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小字,正是这寿康村田亩分布之况。
“黄昆,你可看好了。”阮元指着田亩图道“你家确有五亩田不错,可这五亩田地,位置在村子东面,我方才入村之时,所行也是此处!我前来之时,一路多有详探此处受灾之情,你这里田地,我自然看得清楚,受灾之田,最多只有两亩!黄昆,若你还不服,要不本官这就遣人去丈量一下,或者,本官再问问你村中其他百姓,要是没人认了,这几亩地本官便收归官府!怎么样?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听到这里,黄昆终于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向阮元叩首道“大老爷,小民……小民错了,是小民 猪油蒙了心,是小民贪图小利,还……还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蒙骗大老爷。大老爷,小民家里田产也不多,就靠这五亩地勉强度日,平日在这乡里,小民也从没欺负过别人。大老爷就看在小民这是初犯的份上,饶了小民这一回吧……”
“那你方才想什么去了!”阮元怒道“依大清律例,人户将成熟田地冒告灾伤,笞四十。你家有田五亩,便依最低刑度而论。但即便如此,这四十板子,你今日也免不了了!左右将他拿下,用刑!”
清代笞刑一般不用鞭子,而是用竹板行刑,这时阮元一旁早有执法县吏备好了刑具,听阮元一声令下,两名县吏便即上前,执了那黄昆便压到刑案之上。黄昆大惊之下,也不住哀号求饶。可阮元却一直不为所动,任由县吏动手。
“巡抚大老爷,要不您就看在他主动悔过的份上,饶了他吧。”这时,一名老者从村民中走了出来,跪在阮元面前道“大老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