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与哀伤都化成了无穷尽的力量,“杀!”
刀影闪处,血花飞溅。
秦良燕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个敌人,,直到血流尽的那一刻,她只想护着自己身后的那些百姓——尤其是护着那些曾经护了她多年的亲卫们。
死前,秦良燕好似看到了夫君的脸庞,好似听到了婴儿的一声哭啼。
这婴啼曾经深刻于她心,只是那婴儿,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她夫君的小妾,那哭声充满了新生命降临人世的喜悦。
她长叹了一声。
没想到,死前最后一刻,最让她遗憾的,竟然是这个未曾生子的梦想啊,以至竟然在死前出现幻听,听到了婴儿啼哭。
秦良燕,大明名将,巾帼英雄,抗击倭寇,奋战至死,举国皆哀。
秦良燕,英年四十,终生无出。
若有来生,愿能生活在一个平安平静的年代,相夫教子、夫妻和顺、养儿育女,繁衍生息。
这是秦良燕闭眼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这是秦良燕未了的心愿。
被戳成了刺猬,秦良燕必死无疑。
没有人在流了那么多血、受了那么重的伤后还可以活。
可秦良燕活了,她睁开了眼睛。
额头刺痛,她伸手一摸,是血。
她吓了一跳。
自然不是被那点血吓了一跳,经历过的战场上死人堆的将军,岂会为额头的一点血吃惊。
她被周遭的环境吓了一跳。
她跌倒在地上,旁边是一张木床,样式简陋,床上低垂着帐幔,床头两个并排的枕头上,红色丝线绣着一对戏水鸳鸯,图样极简洁,绣法亦是拙劣不堪。
床上的被子没有叠好,掀翻在一旁,露出下面的浅粉色床单,以及,床上的那一抹鲜红梅花印。
秦良燕已为人妇,自然识得那是女子初承雨露的落红。
只是,她为何会在这样一个房间里?
她扶着木床站起身来,这房间窗上贴了大红双喜字,这布置,显然是新房。
秦良燕只觉得周遭的一切十分诡异。
外头有些许喧闹,有几声犬吠,杂着一点人声,但在秦良燕听来,满是危机。
那震耳欲聋的嘶杀声到哪里去了?
难道是,她被倭寇虏到了倭寇的据点?
木床旁边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圆筒、一把梳子和式样简单的西洋镜。
她拿起镜子一照,里面一个少女正瞠目看着自己,清晰无比,连眉毛一根根都看得见,额头上一抹血印子也是新红的。
咣当一声,镜子掉在地上,破成碎片。
饶是秦良燕在心里做了无数假设,她也没想到,镜子里的女子,竟然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战场上落上的伤口也无影无踪,只有额头上的那一点新鲜血迹。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
这不是一双四十岁妇人饱经风霜的手。
这双手,白皙柔嫩,纤细柔软,平滑无比,手上连一个茧子都没有。
而哪怕是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因为长年握刀,虎口处结了厚茧的。
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古怪,式样有些像胡服,十分单薄,只有一层。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这里是阴间?
可是窗外透过来的光、额头上的那点疼痛、下身的不舒适感、手心上的血、屋外的犬吠声声,都是那么真实、阳光,与传说中的阴森森黑暗的冥府大不相同。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
倭寇呢?倭寇到哪里去了?
秦良燕正在惊疑不定,屋外传来了一声苍老的陌生呼唤,“良燕!良燕 ,我回来了,快开门!”
那熟捻的语气,好似已经认识她多年似的。
秦良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