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可于灵力凋敝如此的时代,试图炼制出媲美天道产物的曦合石一般的法器,在旁人眼中看来却依旧称得上痴人说梦。
这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却从未动摇地在无数唱衰与“善意”的规劝之下,坚持了百年。
或许是他执着得近乎执拗的行迹打动了天道,几日前,迎着破晓的乍然光亮,他竟发觉他无意间遗忘在窗柩之上的灵植一夜之间消弭了衰颓枯萎之势,骤然焕发出盎然的生机,枝叶繁茂甚至更甚以往。
枯木生花,触手生春。
案边静静陈放的,正是他前夜不知不觉睡去之时无暇收回的山海璃。
那一瞬,他死寂多年仿若寒潭沉叶一般无波无澜的心中,骤然席卷而来一阵狂喜的浪潮,转瞬间便几乎将他残存无几的理智悉数淹没。
——凋落的灵草尚且能在山海璃的作用下寻回生机,那么令修士死而复生便不再是世人口中的那句“不可能”。
温萝却不知他脑中正思量着如何将她的意识自蔺妤身体之中抽离,一面假意专注的铸剑,一面心思活络,琢磨起墨修然送上门的攻略机会。
如今的墨修然早已不是百年前那个锋芒初绽、口是心非却心细如发的少年,
沉淀下的不仅是流淌的岁月,更是比起往日更加莫测难料的心思。
指望他主动找话题与她攀谈显然是痴心妄想,只有她主动他们才能有故事。
思及此,温萝脚步一错,径直绕过那一面薄如蝉翼的屏风,向内里矮几旁静坐的男人身旁行去。
墨修然似有所感地抬了抬眼。
女人一袭柔软细腻的烟粉色罗裙,身姿曼妙,凹凸有致,翩跹的衣角在满室明艳的火光之下飞跃,轻抚她纤细修长的双腿,白皙如珠玉般的肤色甚至也被蒙上一层殊丽的光晕,映在她如江南春月般澹澹的眼波之中,纠缠成一抹明丽得惊心动魄的色泽。
佳人在侧,携杂的温热微风仿佛点亮了那双乌木般沉寂的桃花眼,眸光流转间,却是半分柔情蜜意、心猿意马也无,
墨修然意味不明地扫她一眼,就差把“你怎么在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二周目攻略拼的就是脸皮。
温萝心下毫无尴尬滞涩地靠近,只当作看不出他的抗拒与质疑,扬唇含笑“你不必担心,现在这道工序不需要旁人在一边分分秒秒地盯着。
不过,想必你也舍不得就这样把它扔在房中独自出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来聊聊天?”
回应她的是一声不辨喜怒的轻嗤。
见他起身欲走,温萝不慌不忙地笑眯眯开口“修复这把剑对我来说不难,七日之内,必定能将它完好如初地交给你。”
她话音刚落,面前浮动的绛紫色云袖便微微一顿。
温萝心下微微一笑。
果然,下一刻原本已起身的墨修然便一言不发地重新在原处坐好。
本以为他多少会开口以示谢意,却没成想,他竟半晌也未做声。
心下狐疑,温萝不着痕迹地看去,望见他此刻的模样,微微一怔。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去形容他的神情。
似是月下听檐雨而不敢惊扰静谧夜色的旅人,似是永夜之中负重前行却猛然得见星辰明昧而不敢直望的乍然欢喜,似是跋涉千山万水淌过时光长河却犹疑的那一抹情怯。
他面上甚至没有显出什么过分的变化,安静得仿佛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寒暄,
可眸底却陡然漾开一片赤色的涟漪,在空气之中无声无息地流动,淌过他桌案之下早已因用力而泛起青白的指尖,提笔留下一处猩红的落款。
半晌,他才缓缓吐出四个字,
声线微哑,轻得仿佛叹息“多谢前辈。”
温萝唇畔笑意更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