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 雾凇河畔, 黑龙大嘴朝着河面的冰窟窿一吸, 一股水柱卷着惊慌失措的鱼群喷上了天, 随着水柱落下,哗啦啦,天上下了河鲜雨。
肥美的大鱼小鱼从天空掉下来,被零下二三十度的温度瞬间冻僵, 鱼鳞瞬间挂满冰凌子,在岸边堆成了冻鱼小山。
老李用龙尾把冻鱼山往特安局一行人的方向推了推“给你们吃鱼,这鱼冬天在冰下吃得老肥了,配腌白菜最好”
“老李, 鱼我们就不吃了。”郝主任道“不过, 我们来请你来拿出另一件东西来招待我们,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呢?”
黑龙把尾巴拍得震天响,像豪爽的男子拍胸脯“你说!要啥,俺请!”
远处的汽车厂已经打开了。
痴肥的老板、蛇精脸的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工人们相谈甚欢。
老板被工人们簇拥着, 他竟然手舞足蹈,在人群里大声地说着些什么,隐约传来几声“大家说的对厂是大家的我保证”之类。
而本来挡在工厂前防止冲击的武警等暴力机关正放下盾牌,含笑在一旁听着。
舒市长和陪同的干部们也混在工人当初, 难分彼此。
场面一片和谐,每个人都那样豪爽, 那样痛快, 那样的神态如出一辙, 动作几乎一致,宛如复制黏贴。
郝主任看着硕大的龙目,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我要你归还东北三省民众的自由意志。”
空中飘飞的雪花瞬间停滞,静止半空。
远处人群像被按下暂停键,每个人的脸上都褪去了表情,垂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郝主任道“老李,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不能用你的想法去代替民众的意志”
“俺没有拿走这个东西。那是他们自己的想法。”黑龙的龙鳞慢慢张开,龙目竖起,声音褪去平日里的豪爽憨厚,显得冷酷异常“俺只是顺应了他们的想法。”
以大江为真身的龙微微一抖,从鳞片间抖出了点点细碎光点。
光点里漂浮着数不清的心声,各色各样的影子。
有年老的孩子们都走了,都走了啥时候回家过年
有年少的爸爸妈妈啥时候回来?
有男子坐上火车,在冰雪上离乡背井,一去不回。
有女子在关系网组成的本地社会里黯然退场,从此半生漂泊他方。
男女老少们的心声如歌曲,带着重工业的硝烟汽油味,带着烟囱滚滚,带着拔地而起的座座工厂,在白山黑水间跳跃、拨动。
这曲子调悲伤,像挽歌,像恨语,像泪语。似质问,似哀求,似叹息。
也有得意的极少数光点,盘踞在人情网和世代富贵织起的安乐窝里唱太平曲。
但是那曲调悲伤怀恋而不平的歌却唱得太响亮了,极少数的光点慢慢也被覆盖、同化。
这些细碎光点顺着老李的声音,伴随着寒风,吹向东北的每一个角落,似有自己的意志般改变着人们的想法。
老李倾听着这曲子,巨大的龙爪在冰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跟着曲子一起轻轻地哼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随着老李的哼唱,黑龙江的江水拍打着厚实的冰层,也像是在和拍。他们眼中的世界变得奇异起来。
天上的漫天雪花重新开始旋转,发出清澈童声合唱
“反动派,被打倒,
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
全国人民大团结
掀起了社会主义建设建设”
河畔结满雾凇的松树林竟然摇摆身体,清脆的女声齐唱
“好好
是人民好领导
说得到做得到
全心全意为了人民立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