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菫缓声道,“这么说来,韩大人这个尚书令,该撤掉了,横竖存在也没什么意义。”
裴承彦暗暗生气事情做的露出了破绽,让孙女儿紧抓着不放了。
他倒想从御书房拿些分好类的奏章,可他那儿子手脚太利索,都已经批完了啊!
他是不是该欣慰,自己的儿子足够优秀,孙女足够聪慧呢?把他老人家逼到了两难的境地!
他呵呵笑道,“倒也不至于,过了这阵子,待他慢慢熟悉了我和你父皇的行事作风,这些事还是要他来做的。”
不正常。
很不正常。
幼菫也不说话,托腮静静看着他,看得裴承彦心中直发虚。
他活了这大半生,还从没体会过心虚是何种滋味,原来竟是七上八下的如此难受!
他之前终日盼着孙女儿与他亲近,想着何时孙女儿能主动亲近他,那该是多么幸福快意的一件事呐。
此时孙女儿坐在这里不肯走了,他又盼着她赶紧离开。
果真是上天一直在跟他作对,从没有让他如意过。
裴承彦摊了摊手笑着说,“你看看这些折子,我怕是今晚又要点灯熬油了,堇丫头要不去你父皇那里玩,等我忙完了这几日,再去找你?”
幼菫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赶她走?
“父皇隔几日便去公主府陪我玩,我没什么话与他说了。倒是太上皇,一个多月未见,总是觉得有许多话要说。”
裴承彦被一句“有许多话要说”感动的热泪盈眶,孙女儿果真是亲近他了啊!
他也有许多话要说,恨不得拉着孙女儿的手说上三天三夜!
可是……他暗叹了口气,表面却依然是慈祥可亲。
他继续温言相劝,“堇丫头,如今已是五月下旬,马上就到了夏日汛期。这些是下面州府递上来的折子,得赶紧给批复了,他们也好提前防汛。”
幼菫起身上前,捞起一份折子看了起来。
果真是州府呈上的防汛折子,说了防汛的法子,还有经费预算,向户部要银子来了。
幼菫放下折子,“太上皇忙,我去别处逛逛。”
裴承彦如释重负,面色却是沉稳不显,“苏林,你陪着公主四处逛逛!”
幼菫嫌弃地看了看苏林的脸,“不必,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看着孙女儿终于走了,裴承彦立马沉下了脸,对苏林吼道,“办事不利!怎么让公主就这么进宫了?”
“下官的错……”
面对蛮横的太上皇,苏林也不敢解释呐,解释了便是换来更猛烈的拳打脚踢!
公主是半路临时起意,他挡得住吗?
那萧四武功高强,自己设置的障碍,轻而易举便让他给化解了,且半点不起波澜!
他也不敢对公主下狠手呐,依着太上皇秋后算账的作风,自己嫌命活的太长不行?
齐管事示意两个侍卫上前,躬身道,“太上皇,去床上躺着吧。”
裴承彦此时额头已经起了细密的一层汗,“嗯,这坐着血就直往脚上腿上灌,痛煞我也!”
幼菫出了泰和宫,便问汪明,“韩修远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汪明躬身道,“回公主,韩大人在午门那边的值房,离这里颇远。”
幼菫上了轿辇,“去值房。”
汪明道,“起轿,值房。”
幼菫在轿辇上百无聊赖,便打量起汪明。
他一向寡言,自己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一个字的废话也没有,执行力极强。这让她感觉用着颇顺手,让萧十一颇有危机感,时常醋溜他几句。
汪明长的平淡无奇,唯有一双眼睛,即便一直垂着也颇为有神。他一直弓着腰,若是把那腰扳直了,应该是能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