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广阔战场上,金兵有石砲,有大弩,有骑兵来去如风,八字军被压着打,无时无刻不在减员,却始终没办法冲破对方的武器封锁。
“若是俺败了……”王彦把余下的兵聚集起来,对他们说:“你们想办法跑掉吧,往南去,去开封找宗留守。”
他顿了顿,叮嘱:“你们都是好汉子,俺便掏心掏肺说一句——要么回到民间,要么去找宗留守,万万不可去行在,若还想抗金,千万不能去行在寻官家!”
八字军人人带伤,也知道如今情形是打不过对面了,若强留在战场,只怕会成为埋骨之地。他们相互间对视,突然噗通跪倒在地:“都统!请让我等留下来,战到最后一刻!”
王彦神色动容。
他知道此刻留在他身边的人,绝非贪生怕死之徒,不然也不会跟着他游击太行山,又随他北上太原,更是跟着他过了两年朝不保夕,时刻警戒的日子。
“正是因着诸位一心抗金,彦才不想让诸位白白送了性命!”
八字军低头抹泪,不发一言。
黑暗中,无数金人骑兵如风而至,扑向王彦布置的警戒线,有士兵察觉到不对,本能地大喊:“敌——”
声音戛然而止。
血液飞溅,身躯轰然倒下,他的头颅高高飞起,嘴巴一张一合,好似还想发出最后一声警示。
人衔枚,马束口,金人骑兵解决完看守的士兵,再次如同水滴一般融进黑夜里。
马蹄上包着布,虽然跑起来没有以往快,胜在夜袭时,马蹄不会发出过大的声音。
王彦还在劝麾下军汉趁夜离开战场,刚说几句话,忽然听得一阵鸟拍翅膀声。侧目一看,远方有群鸟疾速翔起,也不在空中盘旋鸣叫,只是直冲云霄。
如果没有庞然大物路过,怎会把鸟惊起。
“不好!”王彦站起来:“拿兵器!有敌情!”
将士们动作一致,迅速跳起,齐刷刷拿起放在身边的长矛。
金人骑兵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不再隐藏,把马蹄上的布一扯,齐刷刷往王彦这边冲过来。
单看数量,似乎有上千人。八字军所有将士大惊失色,看来今日金贼是想要将他们全留在此地。
“退!快退!”
王彦心念一动,知道绝不能以卵击石,厉声道:“不能在平原与骑兵对决!退!”
八字军是步兵,虽在这两年间发展成十万人,如今只余四五万人,但对上骑兵依然有些吃力。想和对方硬碰硬,骑兵又不傻,远远放几箭,看你快近前了就跑,再看你想跑了,又回来用弓箭骚扰,非常难缠。
八字军且战且退,一路退到最近的小山山脚,只留下无数同袍尸体,倒在这段路上。
特别是接近山脚之处,金人骑兵也知道不能让他们上山,短短五十步距离,到处都是尸体堆叠,空气中泡满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然而没等王彦上山,山上突射下无数羽箭,一支支射进他军阵中。
“啊——”
“啊——”
将士惨叫声不绝如缕。
王彦咧嘴一笑:“居然是埋伏。看来我要死在这里了。”
“都统!!!”
八字军将士匆匆忙忙举盾,眼中还有猩红未退。
金人骑兵呼啸而至,上千人又分化成十支百人小队,在八字军中穿插,一边包围,一边攻击。两条腿哪里比得过四匹马,八字军勉强抵挡,疲于奔命,渐渐被金贼分割开来,举目四望,只见在军阵外面奔驰的铁骑。
“可恨我们马匹不多。”
王彦观察四周。
东面有金人骑兵在射箭。
西面有金人骑兵在射箭。
北面也有金人骑兵在射箭。
逐渐往南面围去,像是口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