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天气酷冷,江边更甚。
江风凌厉,像是千万把刀子,一刀刀地剔着你的骨肉。一群人站在江边的码头上,缩着脑袋,跺着脚,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像霜打的鹌鹑。
看着这伙人,远处不明就里的船夫忍不住说道:“这帮孙子抽什么风?寒冬腊月的来江边干什么?喝西北风啊。”
旁边的同伴连忙说道:“哥哥,不要说话,少招祸!那些都是官老爷,没看到他们都戴着乌纱帽,穿着各色的官袍,胸口的补子上绣得有鸟有兽。”
这帮百姓嘴里抽风的孙子,真是一群官老爷。
打头的是江州府知府黄彦章和江州守备、守备营统领景从云,他们各领一队,是江州府的军政领导班子。
在黄彦章身后的是通判、署理同知岑国璋,推官叶之训,德化县知县吴雪村,富口县知县丘好问,安德县知县熊百鸣,昌建县李知县...府衙经历司经历沈有余,知事丁时贵,照磨所照磨岑毓祥...
在景从云身后,是右路水师江州营统领鲍溪峰。
他以前叫鲍细风,是原大江盟江州分舵舵主。再下去是江州守备营暂署千总罗人杰,乡兵千总王审綦,...
今天他们云集于此,是要迎接兵部左侍郎加左副都御史衔,巡抚荆楚、提督军务、节制施、靖、思、播、顺、水、普、宁诸州、兼理粮饷的钦差大臣王云,王昱明公。
看着灰蒙蒙的江面上没有一点船帆的影子,黄彦章跺跺脚,伸手在火笼子上烤了烤。有了点热量,吐出一口白气,对身后的岑国璋低声道。
“江留尔定的是秋后问斩。这是大为震怒的皇上御笔拟定的。这是他登基以来,科试第一场舞弊案。就是要拿江老夫子的头祭旗,警示宵小啊。”
“这老东西,被弹劾革职过一次,还不知道收敛,反倒胆子越来越大,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六十五人舞弊,本次府试考生总共才四百六十人,胆子太肥了。”
岑国璋也把手伸到火笼子上,愤愤地说道。
黄彦章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那老东西确实不是个东西。守备营张典文一伙人,也太肆无忌惮了。六十五人中,有四十一人是守备营、各县乡兵军校的子弟。也好,把他们一窝端,正遂了益之老弟的心意。”
“谢子明兄帮忙。对了,上次下官跟兄台提的那个建议,等到时机有变时,兄长亲自押送一批德化藩司大仓的粮食去荆楚...”
黄彦章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官员都自觉地与两人保持着距离。风声又大,正好盖住了两人的窃窃私语,不用担心被人听了去。
“谢过益之老弟的帮忙策划,只是危难之际,身为江州一府之首,我岂能轻离。再说了,乐王真要是谋逆了,朝野震惊,我不在江州,说不过去,会遭清流非议的。”
什么轻离非议,都是屁话!无非是既不想在叛军围城时留在江州,又怕损了名声,更担心分润不到平叛的军功。
“子明兄,你还真的怕叛军把江州城围死?放心,江州城北面是长江,有右路水师在,绝不会是孤城。”
岑国璋轻轻一笑。
“届时子明兄押粮去了潭州,我悄悄先给老师打个招呼,到时请他下个札子,委托你在那里招募壮勇,不就有了借口留在那里。”
“等时机转缓,我悄悄给子明兄一封急信,你再带着招募的壮勇,赶在我老师的平叛大军前面,回援江州,这事不就齐活了吗?”
听完岑国璋这推心置腹、考虑周全的话,黄彦章作为一位江湖老梆子,也有些感动。能帮自己帮到这一步,这朋友,不,这兄弟真是没有白交啊。
“益之啊,啥话都不要说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
两人正情真意切时,有人叫唤道:“大人,大人,有船上来了。”
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