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脚步在船舱门口停下,然后一个声音响起:“提督漕运兵备事经历司经历杨金水,奉命拜见陈公。”
陈如海如释重负,转头对陈绛珠和吴念秋说道,“是岑益之的人,不用担心。”
说罢,撩起门帘,走了出去。陈绛珠和吴念秋觉得好奇,贴在门帘后面,偷听起来。
“让陈大人受惊了。我家大人听闻大人南下,原本要亲自过来迎接的,只是那边战事吃紧,就先派小的过来护住大人的官船,免受惊扰。”
“金水,这又是开炮又是开枪的,益之在干什么?”陈如海似乎跟那位杨金水熟悉,语气很随意。
“回陈大人的话。两万白莲教、拜香教残余,一直在徐、邳、泗、宿等州县流窜。我家大人定下计策,终于将他们钓到马头集。大军团团围住,正在歼敌。”
“这些乱贼真是如野草一般,杀之不尽啊。我记得进京时,益之就在大举清剿。一个多月过去,还在打啊。”
“大人,江淮一带,诸多妖教渗透数十年,要想根除,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到。我家大人呕心沥血,几经谋划,多管齐下,总算有了现在这局面。今天这一仗后,两淮再无可能聚集上千的乱贼。剩下的都是游兵散勇,要做的就是分兵清剿,清除遗毒。”
陈如海知道杨金水说得都是实话。
多亏了昱明公和岑益之师徒都是有本事有手段的人,要是换成别人来,早就不知糜烂成什么样子。
“确实如此,益之着实费心操劳了。对了,昱明公现在何处?”
“昱明公去勘查河工水利去了。应该在安东阜宁一带。我家大人已经派人前去送信,请昱明公在淮安相候。”
“这怎么使得!怎么能让昱明公等我!”陈如海连连摇头道。
“大人,昱明公特意交代过我家大人,什么时候大人南下进了江淮,一定要通知他。他老人家要为你接风洗尘。”
“谢过昱明公和益之了。”
又说了一会话,杨金水说道:“大人,天色晚了,请你和贵家眷先歇息吧。我家大人要来,估计也得天亮去了。你请放心,有我们在这里守着,那些散兵游勇绝不敢来打扰大人。”
“那就辛苦诸位了。”
陈如海回到舱内,陈绛珠连忙上前问道。
“爹爹,这位是谁?”
“是杨金水。岑益之跟前最信任得用的心腹。”
“听他跟爹爹答话,条理清晰,不卑不亢,怕是位人物啊。”
“岑益之在富口县做典史时的班头,然后一手栽培提携,立下过不少军功,现在已经是五品经历了。”
“啊,如此说岑益之手下有不少能人。”
陈如海笑了,“我的乖女儿,你以为岑益之能打仗,光靠他一个人吗?看看他提携栽培的那些人,都有大将之才。还有他的幕僚,人才济济,都是州郡之才。他把他老师昱明公识人、育人、用人的本事学了个通透。”
说到这里,陈如海神往地说道:“正是王门聚集了这么多人才,又上下一心,团结一致,所以傲然独世于朝中。谁都想拉拢他们,谁都不敢得罪他们。这才是真正做臣子的路,既能报国为民,又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说到这里,陈如海的脸上闪过黯然之色,聪慧的陈绛珠感受到了。
她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自己的父亲,知道他自负又自傲,所以不屑清谈浮靡,而是勤于实务;但是又自诩清高,与务实官员隐隐隔着一层。
所以他官越做越大,却越来越两头靠不住,成了一员名副其实的孤臣。
孤臣真不是那么好做的。陈绛珠读懂了父亲心中的寂苦,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陈如海挥了挥手,“天色不早,都休息了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天刚蒙蒙亮,吴念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