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到了门口,却不推门,还装模做样地问道。
“里面可是兵部右侍郎,右副都御史,巡抚陕甘等处地方、提督军务、节制各镇、兼理粮饷茶马事的岑国璋岑大人?”
施华洛听出来人的声音,一边捂着嘴巴悄声地笑,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岑国璋。
岑国璋咳嗽几声,“汪公子,请进吧!”
吱呀,推门进来的正是汪置。
“岑...”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她就看到了施华洛和白芙蓉两人。聪慧的她一下子明白了岑国璋的意思。
于是,她那双桃花眼就跟刀子一样,狠狠地向岑国璋射去,恨不得要从他身上剔下几斤肉来。
“哈哈,岑大人可真是有雅兴,不仅带着如夫人赴任,还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风流啊。”汪置打着哈哈说道。
施华洛嗤然一笑,白芙蓉在旁边越听越觉得不对,这话语里怎么带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看了看脸上满是尴尬的老爷,再看看艳如桃李的汪置,白芙蓉一下子全明白了。
酒菜摆上来后,岑国璋客气地说道:“汪公子,旅途劳累了,饿了吧,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汪置端坐在那里,穿着天青色湖绸襕衫,除下大帽,只见一头黑发笼在网巾里。
一身男装依然明艳不可方物,与坐在旁边的施华洛、白芙蓉不分上下。
她把玩着手里的锡山良有才湘妃竹骨折扇,嘴角泛着冷笑。
感受着这雅间里的空气越来越冰冷,岑国璋频频使眼色给施华洛和白芙蓉,期望她们赶紧出言缓和下气氛。
白芙蓉是不知道该怎么缓和。她到现在还不大清楚汪置这位神秘人物的背景,也不知道她找上门来,到底所图什么事。
施华洛倒是知道些,偏偏在气头上,就是不开口,当是天热降温。
最后还是汪置年少,也最沉不住气。
她横眉冷笑道:“听说岑大人在开封是绕城别走,难道那里邪性,不敢进去?”
“开封城怎么邪性了?”岑国璋讪讪地说道。
“且不说开封城有寿王这个老不羞的。据记载,前朝末年,乱军攻陷了开封城,烹了城里的富王,然后那里就一直闹鬼,阴兵鬼将的来回折腾。你是怕了?”
“我会怕鬼?呵呵,你去富口县打听打听!我杀气重,鬼神都是避着我走的。至于富王的记载,呵呵。”
“你不信?”
“前朝末年的那些文人,各个自诩文曲星下凡。好像世上少了他们,万民就要活不下去了。谈论国事朝政,一个比一个高明。多少能臣干吏,在他们嘴里都一文不值。真要他们去忠君报国,力挽狂澜,不是水太冷就是头皮痒。”
“末邪人窃据京师十年间,多少这样的文人争前恐后地投附。理由是末邪人开了科举,他们需要去教化蛮夷,化胡入夏,再行圣贤之道。真不知道孔圣人听了这些屁话,他老人家的棺材板,按不按得住?偏偏这些人手里的笔,犀利得很,毁人清白,造谣生事。所以他们记得事,在下总是要怀疑三分的。”
“好!”汪置拍案叫好道,“骂得痛快!这些伪君子,就该如此痛骂!这些混账玩意,到老子的春熏楼吃饭,调戏歌姬不说,还要老子免费,说是襄赞文坛盛事。尽做他姥姥的美梦!”
“最可恨的是他们去隔壁细金楼叫姑娘,放浪形骸一晚上,居然还不肯给钱,掏出两张诗词歌赋就想抵账。我当时就跟覃家管事说了,这种玩意就该打断了腿,让他出不了门,免得到外面来祸害人。”
听了汪置的牢骚,岑国璋淡淡地说道。
“我朝官律与前陈朝类似,可招妓歌舞佐酒,但不得嫖娼。否则就是罪亚伤人一等,虽遇赦,终身弗叙。这些家伙留宿一夜,早起后不给钱,当然就不算嫖了。御史也拿他们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