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帅,你怎么上来了?”
王审綦满脸都是汗,汗里透着油,泛着一层光,沾着的尘土也挡不住它的亮。
他看到岑国璋过来,急得直跺脚。
“我来就是督战,在兴武堡前线的所有官兵,从你我往下算,在援军到来之前,谁也不准往后走。除非变成尸体。”
岑国璋冷峻的话,就像一盆冰水,浇在王审綦的心头,因为激战、死伤惨重等情况而变得急躁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冷静。
他也听出这话里重如千钧的分量。
“审綦,我的帅旗也带来了,常和尚正帮我升在兴武堡最高处。去,告诉各营将士们,今天我岑国璋就站在这里,与他们同生共死!”
“是!”王审綦赤红着眼睛,双手抱拳,作揖后迅速离开。
“抚帅,怎么还不派我们上去?”
夏志新在旁边急不可耐地说道。
“你们现在上去干毛啊?”岑国璋呵斥道,“你们现在就是一把锋利的尖刀,我要在最合适的时候一刀捅在石中裕的心口上。稍安勿躁,憋着气,等老子的招呼。”
夏志新咧着嘴笑了,“那好,必须一刀就捅死他。”
说罢,他下去安抚部众,撤到指定的隐蔽地点,随时待命。
岑国璋举起望远镜,观看着整个战局。
兴武堡修在一片平地上。
说是平地,也不尽是平地。北边有起伏的丘陵,再远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在日光和热气中闪烁摇晃着。
南边是白玉山余脉,山不高,但是凹凸不平。近处地势很平,但是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不知哪里来的洪水冲出横竖弯曲的两三条沟壑。
数来数去,从西往东,就一条一里宽的路比较好走,这是从秦汉时就传下来的官道,而兴武堡就修在这路边上。
这种地形,不适合以多打少。叛军的数万兵马,看上去漫山遍野都是,但他们最后还是要从这条官道上走。
因为缺了大德的王审綦把前面六个堡子的水井全给破坏掉了。从灵州出来,再经过最后一个补水点磁窑堡,叛军走了半天,喝得水全是水囊里的,现在已经见底了。
再不补水,不要说打进京师,就是打上广寒宫去抢嫦娥,对于叛军而言,也没什么动力。
王审綦叫人在三里宽的战线上,用木头扎下前后三层两人高的木栅栏。木栅栏并不是木头密密麻麻并排在一起,而是有一胳膊粗的间隔,再用横木上中下连在一起。
这些木栅栏也不是连绵在一起的,而是这里一段两三百米,那里三四百米一段,依次散开,分布在这三里宽,纵深近一里的战线上。
在这些栅栏的前方和连结处,不是挖的有深坑,就是摆上木鹿,反正就是不让你稳稳定定地走过来。
五团火枪兵,以队为单位,站在木栅栏后面,通过那些间隙,把枪架在中横木上,稳稳定定地开火。
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最前面的一层木栅栏,东倒西歪的,像是被土匪打劫焚烧过的村庄,一片狼藉。
在它们前面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战马和人的尸体。粗略数了一下,叛军攻陷第一层木栅栏,足足损失了两千多人马。
已方也损失了四、五百人。听上去好像不多,但自己这边总共才不到八千人,这么耗下去,不知道谁先撑不住。
火枪在断断续续地开火,打击的是零散地闯入死亡线的骑兵。
不知他们担负着什么使命,非得要在这生死线走徘徊一圈。
或者是失去亲友的人在悲愤交加中也失去了理智,非得要来报仇雪恨。又或者是...不管原因是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一阵开火,总是会带来马嘶声。在铅弹的打击下,体形较大的马匹中的弹丸更多些,但是它比背上的骑士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