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师洪中贯的这话,黄彦章的耳边像是有铜罄猛地一击,一时哑然无语。
这两年,覃徽凤督造玄都观和天元宫,十分用心,颇得正弘帝欢心。加上皇上非常关心工程进度,不仅常派心腹内侍前来查看,还隔三差五亲自来转一转。
于是覃徽凤不仅与内廷周吉祥等人关系更加密切,更是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炙手可热。甚至有人断言,用不了年,就会出现父子同阁这一旷古烁今的盛举。
于是覃派人马,无不奉覃徽凤这位南缘公子为二当家的。甚至有时候二当家的话,比大当家的话还要管用。
黄彦章突然想到,这位南缘公子似乎跟洗尘公子等人的关系不错。
自从那位修心公子坏了事后,有心人便把名声鹊起的南缘公子补了进去,凑齐了京师四公子。而且由于覃徽凤的家世和官位,被奉为四公子之首。
似乎覃徽凤也乐于被如此奉承,还是时常与其余三位公子聚首,时时以四大公子的名义召开诗词文会。
再想到刚才听到金吾卫缇骑抄没盛国公府的大动静,黄彦章可以断定,覃徽凤看到皇上勃然大怒后,当机立断,把洗尘公子隋黎檀给招出来。说他被此贼蒙蔽,将其引荐给了袁可立,然后云云...
具体情况黄彦章不清楚,但大致脉络却能猜测出。虽然覃徽凤如此招认,在皇上面前落得个灰头灰脸,但总比被内班司和都知监查出实情要强。
马上就要对东南用兵,钱粮还要靠覃阁老主持筹备。覃徽凤本又呕心沥血两年,帮皇上修建好了心心念的天元宫和玄都观。
现在覃徽凤主动坦白,把大部分罪过推到隋黎檀和袁可立身上,皇上怎么都要给他们父子俩一个面子。
而且有了覃徽凤的指认,坐实了盛国公府三公子隋黎檀与陆成繁及旦贼勾结,毒杀封疆大吏的罪行。等于给皇上递了一柄利刃。
几方面综合,覃氏父子肯定能躲过此劫。皇上对他们的处置,肯定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黄彦章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恩师,你说袁可立被牵涉其中,还有一种可能,是有高人设计,陷害袁可立?是何方高人?”
“老夫想不出。应该是陆成繁和隋黎檀之外的高人,此人应该就在江南。甚至可能是他引导隋黎檀把主意打在覃徽凤身上,再由覃徽凤引荐去认识袁可立。隋黎檀与陆成繁关系密切,只有少数人知道。他更出名的是四公子之一。”
黄彦章沉吟道,“单单陆成繁出面,袁可立不会掉进这个陷阱里。只有隋黎檀出面,袁可立才有可能掉以轻心,中了圈套。恩师,只是...”
他迟疑了一下,最后咬牙说道,“如果真如恩师所预料的话,有此高人。首先此人才智高绝,用计神鬼难测。更需要对陆成繁和隋黎檀的言行了如指掌,甚至在他们身边埋有细作内应。学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世上会有这样的人。”
洪中贯也长叹一声,“老夫也想不出来。传闻寿王有位心腹谋士,被派到废乐王身边,成为首席谋士。只是废乐王烂泥难以扶上墙。那人倒有这份手段和本事。只是听闻他跟寿王破裂,被迫保命出奔海外。”
“恩师,你说的可是肃忠谋?”
“嗯,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黄彦章的头摇得更坚决了,“恩师,那就更不可能了。肃忠谋就算还潜匿在东南,插手此事。他孤身一身,如何知道陆、隋的行踪,更别提去引导两人。能掌握这些讯息,又能在两人身边埋下细作的,除了内班司和都知监,再无他人能做到。”
说到这里,黄彦章愣住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随即自己又否定了。
洪中贯也摇着头,附和道,“是啊,这确实万万不可能。”
黄彦章告辞离开洪府,坐在巍巍颤颤的轿子里,他还是心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