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催促道,“快,拿给我看。”
正弘帝拿着那份宣抚司的奏章,翻来覆去地看,仿佛这白纸黑字是一份假的科举高中喜报,被不孝逆子伪造出来,哄弄他好骗取喜钱。
任世恩看出正弘帝心中疑惑,低声道:“皇爷,想必右都督府和江南藩司的捷报,应该很快就到。”
正弘帝一听,可不是嘛。如果真得是大捷,其它衙门也会有急报上来。
报丧各个推诿,报喜肯定是各个争先。
正说着,又有内侍进来。
“启禀皇上,右都督府和江南藩司的急报。”
果真是官军收复杭州城的喜讯,正弘帝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这两份奏折写得比宣抚司要详细多了,尤其是右都督府的。
在奏折里,万遵祥详细讲述了自己如何整顿兵马,以勇卫左军为主力,以镇戎军和边军为前军,京营兵为后军,各省守备和卫镇军为侧翼,挥师南下。
先是在嘉兴,与叛军先锋激战,斩敌三千。接着在石门、塘栖与叛军激战,斩敌四千。初七抵至北新关,遭遇叛军主力。激战三天两夜,斩敌一万五千,终于把叛军逼回了杭州城。
叛军据城坚守,十万官军不分昼夜攻城,近百门火炮日夜不息地开火。终于激战五天四夜,收复杭州城。叛军残部一支逃奔绍兴,一支沿着富春江奔桐庐。
官军主力在杭州城内外剿除叛军残余,同时分遣两支军队尾追叛军。
捷报获得证实,在众人齐声恭贺中,正弘帝心里悬着的那颗心,终于也落了下来。
朕的儿子,总算没有把皇家的脸面完全丢完。有了这份捷报,以往的胡作非为,勉强能够遮盖得过去。
过了几天后,在紫禁城里,心情不错的正弘帝坐在步辇上,对身旁的任世恩轻声说道。
“任公啊,既然事已至此,也就算了。”
“是啊皇爷,在外面做事,真不容易。”任世恩含糊地答道。也不知道说的这个不容易,是指广安王呢,还是万遵祥、徐达贤或者其他人。
“是不容易。朕不容易,他们也不容易。只要能平定了叛军,两百万石粮食,算了吧。就当买个教训!”正弘帝懒懒地说道,语气间有些阑珊。“告诉覃开阳,户部的人不用查了。这里面就是一泡臭狗屎,越查到里面越是臭不可闻!”
“皇爷说得是。花两百万石粮食,让皇爷能看得明明白白,算起来也值。”
“没错。粮食没了明年还有,要是朕看错了人,所托非人,那就真得没法去见太祖太宗皇帝和诸位先帝。”
“皇爷,咱也不亏。旦贼这么一闹,那些勋贵世家们在东南的根,也被刨得七七八八了。这一点,皇爷做得比太宗皇帝还要出色。”
“胡说,我怎么敢跟太宗皇帝比。”正弘帝语气里是呵斥,但脸上的喜色却是藏不住。
走了一会,正弘帝轻声问道:“那件事查出来吗?”
“回皇爷的话,查出来了。先是《快通报》,后是《飞鸿报》,被广安王妃叫人砸了报社后,又另起炉灶成立了《江南捷报》,都是同一拨人。”
说到这里,任世恩及时地收住了嘴。
“是老五?”正弘帝幽幽地问道。
“皇上圣明。老奴叫人顺着线往上查,确实查到广顺王府。”任世恩老实地答道。
“这个逆子啊。那是他亲哥哥啊,用得着连办三份报纸,把那些腌臜事添油加醋地往外传吗?老四的名声臭了,他就香了?也是,老四上不去,就轮到他了。”
说到这里,正弘帝几乎要老泪纵横。
“任公啊,当年朕的兄弟们,互相之间视为仇敌,恨不得一刀捅死对方。现在朕的儿子们,也要堕入轮回,重蹈覆辙。冤孽啊!到底前世造了多少孽,才投身到这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