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躺在血泊里,双眼雪白,身躯宛如僵死之虫,他的脖颈几乎被斩断,只剩几率筋肉相连接,他的手背上尽是抓痕,却依旧如鹰钩般钳着一盏石灯……正是许愿神灯。
凶手想要杀人夺灯,却被他死死地护住了!
三花猫还在震惊之时,林守溪已夺窗而出,几个纵身便来到了屋前的竹尖上,竹子被压弯,他立在上头远眺,眼下唯有星罗棋布的妖物巢穴,凶手早已逃得没了踪影。
回到屋中,林守溪一节节地掰开了老人的手指,取出黑灯。
幸好它还在。
他摊开手,三花猫连忙用双爪合着银币递到了他的手中,林守溪将其掷入黑灯。
“杀死风爷爷的凶手是谁?”三花猫迫不及待地问。
……
清晨。
慕师靖带领妖军一路北行,回到了魔巢。
魔巢在龙鳞镇以北,那是一片尖顶覆雪的黑色山脉,魔巢是山体中开辟出的洞府,它就像是一颗风干后的庞大头颅,山岳是它的犄角,山道是它猩红色的长舌。
慕师靖还在想着昨夜的一战。
林守溪能赢靠的不过只是运气而已……她想要如此说服自己,但做不到。战斗本就充斥着不确定,生死则是一锤子的买卖,不会为情感所左右。
她能接受自己输,因为她相信自己可以奋起直追,将曾经的拦路虎变为自己的垫脚石。
但她不能接受自己输给林守溪。
七岁那天,她就下定决心要胜过他,这份执念非但没有随时间淡化,反而越来越强烈。
若连林守溪都胜不过,她何来颜面去见师尊?
柔软垂落的黑袖中,少女捏紧了手,散发出的杀意令周围的妖侍们都感到胆寒,无一敢靠近。
唯有她腰间别着的死证发出了清越的鸣声,它感受到了少女的杀意,清然而鸣,并表示全力支持。
慕师靖听到了剑鸣,板起的脸颊忽地莞尔,她想起了师尊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语:
“君王得民心而得天下,剑客得剑心以成大道,你手中之剑便是你的第二颗心脏,剑心破碎,作为剑客的你就消亡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林守溪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剑客。
所以,慕师靖必须给这个不合格的剑客一个教训,同时,她也要夺回自己的‘心脏’。
湛宫并不是她的佩剑,而是师尊的,这是师尊得知她要与宿敌决战而借给她的,她无比珍视这柄剑,如今它落在敌人手中,她如何能够安心?
想到此处,她不由想起了更多与师尊相处的瞬间。
师尊也是很爱湛宫的,她睡觉时将湛宫放在枕边,小憩时将湛宫横在膝上。她说,她第一次见到了湛宫还是很小的时候,那时的她就对湛宫一见如故,认定了此剑作为陪伴自己一生的兵器。
师尊说,这是曾经斩神的兵刃,自有其骄傲,在她之前的数百年里,从没有人能将湛宫从鞘中拔出。
师尊还说,若有一日自己因斩龙而死,她就会将这柄剑传给自己最喜欢的徒弟。
当时的慕师靖有些羞赧,因为她是师尊唯一的弟子,若不出差错,这柄剑迟早会落到她的手中。
这不仅仅是一柄剑,她还代表了师尊的意志与仙人的剑心,她愿意将其传承。
只是后来有一次,师尊在雪中饮酒,饮得烂醉如泥,她在一旁服侍,无意间从师尊口中听到了一个词——家乡。
师尊醒来之后拒不承认此事,甚至想通过灌醉她来销毁记忆,美其名曰‘毁师灭迹’。
但慕师靖天生酒量很好,饮了许久酒后也只是脸颊稍红,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师尊气急败坏,她反复问慕师靖,自己饮酒之后还没有说其他的,慕师靖明明如实回答了,她却不相信,非以饮酒为名罚她去面壁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