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杀了自己。
恰是夕阳西下,他的头颅滚入浊江,身体却还笔直地立着,断裂的脖颈处恰好对着天边的红日,仿佛这轮残阳成了他崭新的头颅。
寄生的身躯死去,时空魔神的残念失去了最后的支撑,无数的瞳孔从钟无时的血肉中生出,将这副身躯蚕食殆尽,闪着异彩的瞳孔爆发出齐齐的尖叫,它们开始自我坍缩、自我蚕食。
与此同时,随着眼球接连破裂,无形的精神力涟漪般扩散开来,哪怕是有所防备的林守溪与慕师靖都受到了影响,一同坠入了不同程度的幻觉中去。
林守溪再次见到了那片雪原。
这一次的画面要清晰很多,他甚至感到了身临其境的寒冷。
四下暝茫无人,大雪昼夜不歇,他孤身一人向着山上走去。
哪怕隔了这么厚重的雪,他依旧能够感受到雪面下埋藏的污浊,腐朽的邪祟阴煞之气不知堆了多少万年,仿佛这里才是一切污秽的发源地。
林守溪踩过白雪向前走去。
他看清了负碑小鬼的模样。
起初,林守溪觉得他们像是一具具干尸,现在他发现,这些瘦骨嶙峋的尸体更像是人与龙的混合体——他们长着人体态,但背部的骨刺、尖利的爪子、畸形的双翼无不昭示着他们‘龙’的特征。
人修妖本就是修龙的尝试失败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但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龙化之人?
他们由谁创造,因何而死,所负之物又是什么?
林守溪头疼欲裂,眼前的风雪开始变得模糊,他不停地迈步,终于来到了这座铜铸的大殿前,看不清的面容的宫装女子提灯而立,引他走入殿中。
殿中是无止境的寒冷与漆黑,他隐隐听到了有人在哀嚎,却什么也看不见,他的头顶是修罗,足下是白骨,眼前则是那柄生满了绿绣的剑,现在他也终于看清,那些绿锈实际上是幽绿的火。
剑上钉着的也不是怪物,而是一个人。
慕师靖也出现了类似的幻觉。
她行走在一片黑海的冰面上,冰面下游动着许多的狞恶的白骨巨物——这片冰海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将这些蟒蛇似的怪物困在了里面。
她继续先前走。
冰海、或者说世界的尽头立着一个身影。
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终于勉强看清楚了那个背影——一位黑裙少女。
接着,她又发现,黑裙少女的身前有着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慕师靖无法形容它的大小,她只觉得自己盯着的并不是一个生物,而是一整片天地,但即使在这样的生物面前,苗条的少女依旧给人一种不可忽视感。
“你是谁?”慕师靖出声问。
黑裙少女没有回答。
“你在做什么?”慕师靖又问。
黑裙少女这才停下了手里的比划,她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慕师靖很熟悉的声音说:“切割。”
“切割?”
“嗯,它太大了,只有将它切好了,才能运往世界的各个角落。”
慕师靖这才发现,这个少女手上拿着一柄刀,这柄刀很小,看上去是削水果皮用的,她用这样的刀去切割眼前这等庞然大物的尸体,其精神无异于愚公移山。
但她切得很认真,像是个挑选食材的厨师。同样,这柄小刀半点不钝,巨物钢铁般的表皮可以被它轻而易举地切开。
“这个东西……是什么?”慕师靖仰起头,问。
“龙。”她说。
“你做这件事多久了?”
“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时候……世界还不是这样的。”
“这里也是原本的世界吗?”慕师靖看着脚下的冰川,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