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粟捂住脸,自言自语,笑声阴阴的在夜色中淌,明明是笑,却能听得人五脏六腑都不舒服,肠肠肚肚都搅起来。
“不知道你在疯言疯语什么。”薛高雁蹙眉,转身向议事厅走去,“跟我来。或许念在以往的功劳,能对你从轻发落。”
陈粟放下手掌,看向夜色中逐渐远去的薛高雁,他不禁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背影,却只揽回了一掌冷雾。
冷得钻心。
“来人。”陈粟唤来手下,往脖子一划,压低声音,“把悯德皇后……别让任何人知道。”
那手下一愣,陈粟把“悯德皇后”视作自己的棋子,好坏都不假于人手的。如今突然的要秘密弃子,巨变已经在暗夜里蠢蠢欲动了。
“事关重大,属下怕……”手下迟疑。
“她已经哑巴了,杀她就如杀只蝼蚁,易如反掌!”陈粟没好气的冷笑,谨慎的看了一眼前方的薛高雁,“快快行动!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就让悯德皇后的死讯作为见面礼吧,真正的陈粟的见面礼。”
顿了顿,陈粟又改口,幽幽道“不,不是见面礼,而是诀别礼,我的行首大人。”
那手下立马应了去了。陈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下沉,没有任何留恋的下沉,沉往他曾经在陈府见过的深渊,和人间地狱。
是了,陈,他姓陈有贵的陈,再不姓姚了。
悯德皇后,就是对外假扮的云福。他当初设计此谋,也是顾念薛高雁的意思,不牵扯吉祥铺的人,才来了一出李代桃僵,至于萧展,大多是他自己的选择,也不全怪在他。
他顾念过的,薛高雁的意思,不止一次。只是如今看来,应该是再也用不着了。
“我曾经以为,以为……”陈粟看向薛高雁的背影,鼻尖已经嗅到了从庭院某处传来的血腥气,淡淡的,他茫然的笑了。
他曾以为他和薛高雁是一路人,庆幸过,珍惜过,追随过。
一个是为了夫子,服了四年黑衣丧,赌上一切的御史,一个是为了手中权,斩断了回头路,也赌上了一切的奸臣。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御史心里有了沈银,又有了吉祥铺,于是这条独木桥上,最终就剩下了奸臣一人。
一茶之恩。茶尽了,寡然无味。
陈粟压下鼻尖的酸涩,视线里那抹背影开始模糊,生厌,直至如咫尺天涯的陌生,没有谁与他同路了,所以他也再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怎么还不跟来?”前方薛高雁觉察到异样,不满的回头喊。
“来了!”陈粟面无异常的应,跟了上去。
只是他袖口一只雪亮的短剑露出了刃,在夜色中瞄准了猎物的心窝。
这注定是暗流汹涌的一晚,又似乎是寻常的一晚,盛京的初冬北风呜咽,恩怨都化作了抔中酒。
十一月的黎明来得晚,雪珠子打窗,日光蔫蔫的昏黄。
云福睁开眼,见到萧展的第一眼,以为他也来黄泉了“皇太子殿下……嘶!”
话音湮没在吃痛里。云福才发现自己胸前包着白布条,跟萝卜似的,还有血隐隐渗出,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痛。
“我请郎中来瞧过了,好歹命是保下了。陈粟的手下以为你是哑巴,不会喊人,所以随便捅了一刀,我才有机会把你救出来。”萧展指了指案上的粗碗,“把药喝了罢,就算保住了命,也是重伤。”
云福看了眼药碗,没有去拿,却陡然意识到什么,慌忙捂住嘴,自己哑巴的伎俩穿帮了。
没想到萧展只是淡淡道“我既然能救你,就和陈粟不是一条船上的。你对着陈粟装哑巴,对我大可不必。”
云福放下手,想起意识清醒前的最后一幕,还是后怕得哆嗦。
孩子没了后她发了场癫,陈粟请来孙橹为她医治,却故意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