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行一时间拿不准该先把脚放下来,还是先说一句何人放肆,那女人倒是迅速的垂头敛目,规规矩矩的下拜。
“婕妤杨氏见过皇太子殿下。”
赵熙行觉得更尴尬了。嫔妃?他老子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东宫?还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储物阁,冷不丁的跟麻雀似的冒出来?
赵熙行的脑子正在飞闪,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从游廊门外来,朝那女人去:“杨婕妤,第二批礼到了,请您过目。”
“按照吕氏呈上来的折子,第二批一共是八十八件,诶,先放那儿!你们几个,去帮着婕妤清点!”旋即,是内侍的声音,从东宫里面传来。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赵熙行看了眼自己的肿脚,一个激灵:“都给本殿退下!!!”
两边人听出是东宫的声音,虽诧异堂堂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但毕竟没谁有胆多问,脚都还没踏进来,便作了鸟兽散,那女人也要跟着退下,被赵熙行叫住。
“婕妤留步。”赵熙行趁这空挡,已飞速的穿好了鞋履,站得离那女人老远,跟避洪水猛兽似的。
毕竟是皇帝的嫔妃,就算位分不高,他也不能像呵退宫人一般呵退她,再说封个口什么的,他也得把圣人的皮扯好了。
“妾什么也没看到,殿下不必烦忧。”女人主动道,低着头,又自己轻笑了声,“怎么每次碰见殿下,都是不寻常的景儿……”
赵熙行眉尖一蹙,忽的想起那个撞见他爬树的婕妤:“……从后门出来的婕妤?”
杨胭眸光微黯,但还是点了头,赵熙行脸冷:“嫔妃怎会出现在东宫?”
“潭洲刘氏的大人进京,向安邑吕氏下聘,也从江南给圣人,皇后,和殿下带了礼,都是南边一等一的好东西。这几批,便都是刘大人献给东宫的了。只是皇后怕刘家的奴才没进过宫,笨手笨脚的,遂令嫔妾来东宫帮忙清点,交接,留个眼。”杨胭解释。
赵熙行冷笑:“呵,宫里这么缺奴才?”
杨胭咬了咬下唇,语调苦涩:“皇后之命,何敢不从。”
赵熙行想到上次吕氏来拜见刘蕙,杨氏被勒令从后门出,恍然。由着些见不得光的流言,皇后刘蕙于公于私,还真是做得明显。
刘仁进京,下聘吕氏,刘蕙特意让杨胭知道,来经办献礼,特意让她再碰见刘仁,萧郎陌路,特意让她瞧瞧一双璧人,满宫贺喜。
嫔妃被使唤成宫女,踩踩身份都算轻的,某些方面的试探和警告,才是刀刀往心尖上扎。
赵熙行叹气,后宫的事儿,历朝历代都没清白的,倒是刘蕙的做法不无道理,长痛不如短痛,断干净了才不痛。
“你已经是我父皇嫔妃,一心一意侍奉天子,方是今后的正道。”赵熙行想起密探回报,那些光是听都觉得美好的流言,多话劝了句。
杨胭自嘲的笑笑,侍奉天子?自打去岁冬进宫,她第一次承恩晋封后,她就再没见过赵胤了,连天子的脸长什么样都模糊了。
赵熙行不便再言,转身离去,余光见得一溜刚才被宫人落下的礼,十几个官皮箱,寒声:“刘仁既然要娶吕氏了,就该想想今后怎么修身齐家,造福百姓,而不是心思都花在送礼上!礼部抬回去!让刘仁充作江南水利的资赉!”
杨胭连忙要去吩咐宫人来抬,却又听得男子一声:“等等,那红红的是什么?”
杨胭顺着赵熙行目光看去,有个已经打开准备清点的官皮箱,里面是巴掌大的雕花小奁,几十种深浅不一的红,凑一堆好看得紧。
“胭脂,应是刘大人带来的江南好物,献给东宫内眷的。”杨胭解释,然而赵熙行下一刻的举动,惊得她半晌不敢动。
因为缃袍男子竟然弯下腰,修长的指尖打开一个个奁子,瞧瞧,闻闻,拈拈,认真挑选起来。
这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