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之时,还能一睹禁苑中的天颜。
可程英嘤一行人千辛万苦的四轮车都推上来了,却发现传言误人,除了山顶晒,脚下的帝宫都是缩小版,哪能瞧见个把个的人。
“是啊丫头,干脆递觐见折子,老身跟你一块儿去,咱们都进宫瞧沉晏去。”国公夫人贾韦氏也在旁帮腔。
程英嘤哭笑不得:“妾也就罢了,国公夫人您一把年纪了,谁允您也跟着爬山来了?小心累坏身子,东宫还怪上妾了。”
贾韦氏小孩儿般的不服气,脑袋竭力伸长两分:“不管,万一能瞧见呢,老身也想那好外孙儿啊,也不知道伤怎么样了……”
话没完,贾韦氏嘴唇一瘪,泪就下来了。
贾府丫鬟都神情凄凄,程英嘤就更别说了,心肠都要断了,恨不得就从山顶跳下去,滚到脚下的东宫,瞧一瞧那人是否平安。
廿五之乱,东宫率禁军御敌,身先士卒浴血奋战,都写作了史官笔下的荣耀和功勋,却很少有人关心他,身上的血窟窿痛不痛。
他才不是圣人,他是凡身肉胎,什么荣耀和功勋,不过是旁人拿一分命去拼,他拿了十分命去拼。
从战场退下来后,东宫和圣人两个都是被竹榻抬回去的,当晚太医署都立了军令状,具体的伤势消息一概被封锁。
不能不让人揣测,二人情况的严重,为防民心大乱,只能封锁消息,内阁代理政事,诸王参谏,好歹这个国正常运转。
“筎娘呢!”程英嘤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若真的不乐观,孙橹这种医术肯定会被召进宫去,筎娘往他那儿窜,肯定能比咱们知道的多呀!”
这人不提还好,一提贾韦氏就没好气:“她呀,去蓬莱仙苑看那人了,落得孙橹孤零零的,没良心。”
程英嘤整个人顿地萎靡下来,筎娘去看萧展了,吉祥铺就剩了她一个人,天天为吉祥铺的姑爷掉眼泪。
贾府的丫鬟们也跟着嘤嘤起来,贾韦氏自己咽了泪,拿出当家的气势,喝:“哭什么哭!东宫是有福之人,小蹄子们咒他呢!今天看不到,就明天来!”
程英嘤也燃起希冀,拼命点头:“不错!咱们天天来,帝宫能封锁消息,总不能蒙了咱们的眼吧!天天来,天天看,总能瞧出端倪来!”
丫鬟们面面相觑:“良家子不递觐见折子了?”
程英嘤心尖猛跳,但看了眼自己包扎成白萝卜的脚,琢磨了下自己的本事,只得压下那一丝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冲动,勉强挤出大度的笑。
“我去能帮上什么?又不会医术,又不会伺候人,坐在东宫榻边哭吗?还怕吵着他!就让他静静养伤,好些了再去不迟!”
丫鬟们果然脸露敬佩:“良家子真贤德之人。”
程英嘤暗中翻了个白眼,伸出手:“玉箫取来。”
丫鬟们递上特意准备的玉箫,旋即清幽悠远的萧声响彻帝宫。
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
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
东宫。赵熙行睁开眼,脑子里乱成浆糊,模模糊糊听得周围吵,是哭声。
“东宫!东宫醒了!太医!”皇后刘蕙的声音响起,又喜又哭,眼眶肿成了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