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往下滚“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瞧见!没有!”
姚保踢人的腿正要伸出去,却忽的滞住。
眼皮子下的女子梨花带雨,巴掌大的小脸上两颗杏眸,若雨后两汪秋水,扑闪间清漪起。
姚保喉结一动“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见姚保没有发怒,微怔,僵硬的回答“奴婢叫东珍。东方的东,珍珠的珍。”
“东珍?好名字。”姚保意味深长的笑,摸着下巴道,“你去太医署作甚?”
“奴婢添值司药。今儿是去太医署取清凉的草药汤,给禁军营的大人们送去。”东珍问什么就答什么,低下的脖颈露出一段雪白。
姚保藏于贡缎锦衣里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表情愈发耐人寻味起来“热?本大人就最怕热。既然药是送去禁军营的,本大人又在禁军营为官,你不如先把药送来本大人处,我帮你瞧瞧,药劲够不够。”
东珍犹豫。她虽为司药女官,但也就是太医署一个跑腿宫女,送汤药的事,听说是禁军营官老爷讨要的,她并不敢耽搁。
“怎么?本大人的话你敢不听?”姚保眉头一扭,戾气上窜,“……知道我是谁么?”
东珍脊梁骨一麻,冷汗浸了满背,慌忙跪下称是,后怕自己慢了半拍。
姚保。她怎不知他是谁,整个宫里又有谁不知,这祸害的大名。
大字不识一无是处,虽领职七品校尉,却整天溜鸟逗狗,把帝宫当自家园子闲逛,别说禁军营的正经差事,便是不正经的事,他也怎么开心怎么来。
比如拈花惹草。但凡有点姿色的宫女,谁没被他招惹过。
但奇就奇在,此人无法无天至此,圣人赵胤却对他百般包容,甚至天热了赐御荐冷了赏贡裘,好处一点没落下。
只要此人不闹得过分,小打小闹满宫怨言,赵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若红了眼要论他罪,赵胤还跟谁急。
连东宫赵熙行都向圣人进谏过,说放纵姚保实在太过荒唐,圣人都几次含糊过去,只说了一句因为他爹,叫姚广。
于是,森严禁宫天子脚下,姚保活成了一只蟑螂,也活成了一个奇迹。
于是,东珍怀着一点侥幸,硬着头皮跟去姚保营房时,就不知不觉将自己,葬送在了肮脏的蟑螂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