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谷地,水神四姓的堡垒踞于山岗,形如卧兽。
雨水与寒冰相携,在高处孕出山岚。
申易安纵横东华多年,哪怕有云雾遮掩,也能认得这里是何处。
敌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长风横卷,稀薄了程雨凇唤来的云雨。
天光垂下。
西北方,
云从龙站在光里。
明暗交错,更衬出他的年少与不屈意气。
“云家少君继承了共工?”
申易安收回远眺的目光,说道。
“我不过一别两年,就已经到毁灭级了吗?”
他说着,半转过身,在己方阵营中寻找某人的身影。
“面对水神,
光是天吴可不够。”
他说道。
循着应龙一系的特殊联结,申易安很容易便锁定了柳龙飞的身影。
但现状与他想的不同。
两年过去,“小侯爷”不仅未晋入能级三,
反被穿了琵琶骨。
而且,是以水宗族内的手法。
满身的血污与伤痕,显示当代无支祁已经无力再战。
“这两年,看来变的不仅仅是云家。”
申易安叹道,双手握拳又松开。
然后,他排除杂念,目光锁死在远处的云从龙身上。
“白灾已经晋入能级三中阶,但还是败下阵来,威风侯可有把握?”
张乐圣走到两人身边,问道。
申易安闻言哂笑:“箭在弦上,敌在阵前;乐圣侯却来问我这在冢中躺了几百天的枯骨‘可有把握’?”
此言一出,张乐圣老脸一红,不再言语。
“事已至此,战已至此;今日若不能击杀这条潜渊之龙,待其升入云天,
我水宗五姓哪里还有宁日?”
申易安摇头道,
迈步前行。
“好在共工的最强神通他还不能触及,
本座以力破巧,当有胜算!”
话语脱口,便化作雾气,沿着山体陡峭的坡面上升,在半空凝成城池般的雨云。
“威风侯,我还有一言。”
这时候,苏射侯突然出声道。
“您是我族第一强者,若越雷池,场中无人可制。”
“到时候,特处局恐怕要秋后算账。”
他所说的“越雷池”,正是“觉醒”的雅称。
这是在提醒申易安不要解放金针封印,将力量推到能级三高阶。
特处局最初的成立动机,就是解决使徒觉醒带来的社会破坏。
如果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野使徒,觉醒也就觉醒了。
但如果是传承已久的超凡家族给特处局增添了工作量——考虑到威风侯的能级和位格,其觉醒要史安国本人才能处置——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家主不必担忧……”
申易安脚步不停,只有缥缈声音淡淡传回。
“申某之于吾族,自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话说尽,
雨势顷刻磅礴。
天地白茫一片。
苏射侯对着申易安的背影深深一礼。
两处高地间,
豆大的水滴成链,覆盖一切。
雨声噼啪,竟奏出擂鼓般的威势。
及至申易安步行至山脚,飘风暴雨已经将整个半环形洼地都淹没到米余深。
以总量计,这是至少四十万吨以上的水体,足以让一座大城“豪饮”整日。
神人天吴人面虎身,八足八尾,同时具备水与狩猎的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