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丽娘心中烦闷,若是让阿爹阿娘知道她没照顾好高公子,还不知要怎么生气。
高家可是三公主未来夫家,阿娘说了,将来她也要……进高家门。
当年三公主受惊坠湖后,公主自此体弱多病,怕是不好生养,她必要为公主分忧。
薛丽娘面上升起一丝红,拿出帕子把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
高峰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他心里其实也无甚底气。
张真人是世外高人,当年皇上生病,下旨急召其回京,他也只是一封书信送上——人在江左,病患百,能走否?
信送到皇宫,陛下的喉疾已经严重到几不能开口,看了信却也只一声叹息,勉强对大公主道:“无妄先生品性高洁,吾远不及矣,若哪一日,继任君王因自己的生死迁怒于他,儿啊,你莫忘了替他求求情。”
此事从宫里传出来,不少人骂张真人是个缺心眼子。
高峰欲请张真人回京为他祖母治病,把握是一分也无。
“高公子,这地方恐也无甚好消遣的,好在小女带了琴来,到勉强能给公子解解闷。”
薛丽娘终于收拾完桌椅,烫过茶盏,给高峰倒上茶,徐徐起身叹道。
高峰一笑:“有薛大家的琴声,便无处不是人间仙境。”
薛丽娘轻笑,心情终于稍稍好转,忙净手燃香,令人布置琴台,琴台置放窗前,侧对高公子,因她的侧脸最完美,外罩纱帐,炉中置入鲜果,仔细检视,摇头轻叹:“这等小地处,新鲜香果难得,只能勉强将就。”
旁边被支使得团团转的店小二,抬头看她,神色间露出一丝惊讶。
王敬祖轻笑:“看什么,薛大家的琴艺举世无双,你们若不是托了高公子的福,一辈子也欣赏不着。”
店小二面上不禁流露出一丝犹疑,也有些许期待。
薛丽娘目不斜视,神色肃然落座,素手调琴,先弹了一首小调试音。
店小二一愣,面孔抽搐。
王敬祖吐出口气,满眼倾慕地看向薛丽娘,连连赞叹,什么此曲只有天上闻之类的话都悉数说尽,转头见店小二迟疑不走,摇头道:“你不用想,薛大家是何等样的身份?你们有幸蹭听便是邀天之幸,还想让大家专门弹与尔等听不成。”
店小二笑着抬头,心里咕哝:就这儿?就这儿?这不添乱么!
果然听着外头有些鼓噪,似乎有人嚷嚷——“上头搞什么鬼,顾小娘子人都到了,琴仙肯定立时便要来,赶紧清场。”
店小二心里更急,面上却是很有身处服务行业的修养,仍然面带微笑:“小娘子,您若要弹琴,不如移驾后院,后院还清静。”
去了后院好歹打扰不到旁人,爱咋折腾咋折腾就是,怎么说也是客人。
薛丽娘面上流露出三分矜持和自傲,却是并不应声,凝神静气,轻声道:“不必,哪里都一样。”
以她现在的境界,还能受外物所扰不成?
她也听到了外头的鼓噪,只当是自己的琴声太过悦耳,客人们才起哄。
乡野之地,人都野蛮,但只为这份热情,到也可以让这些人一听自己的琴曲。
高峰眉目舒展,目中露出一抹笑意,他其实很欣赏小娘子们面上那一点骄矜之态,很可爱。
尤其是薛丽娘的琴艺的确非凡,她这点可爱便放大了几倍,更能娱人。
店小二心里一噎,心下为难,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们醉花楼的客人大部分还是很有素养,可偶尔遇见一两个眼前这般的,那也是徒呼奈何。
不等他再找借口,门外已有人耐不住,碰碰碰敲了几下门。
敲门声隐隐有些急促。
薛丽娘手指刚放到琴弦上,便被打断,不禁蹙眉,心生恼怒:“什么人,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