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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乔安从麦秸巷的红袖店里出来时,只觉肩头略有些沉重,心里也难受得厉害。
今天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说起范家十九娘的事……让人听了难过,偏又交情不错,张乔安也并非性子强硬的人,哪怕听着难受,竟也只是沉默喝酒,没有出声反驳,可酒后离了酒楼,冷风一吹,便觉得嗓子眼里堵得慌,一阵阵酸楚向上翻涌。
其实他那几个同窗也没什么恶意,他们只是不在意而已。
在他们眼中,十九娘不过一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说上一嘴,不过玩笑打发时间罢了。
可那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且温柔可人,心地良善。
张乔安是见过十九娘的,都在京城,范家也是大户,真正说起来,大家都能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去年上元佳节,张乔安还见到了十九娘,那日她相中一盏花灯,就立在樊楼的灯火之下托腮凝眉沉思,灯火下的十九娘,眉眼温婉,笑容端丽,只那一刹那,张乔安觉得阿爹,阿娘们催他早早成亲的念叨声也不算太烦了。
若是未来的妻子也是这样一个笑容温柔美丽的小娘子,他同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生儿育女,又有什么不好?
几个好友都嫌那些小娘子全一个模子教出来,没情趣,可张乔安却喜爱十九娘那样的教养和规矩。
她甚是可爱。
十九娘死了,这些闲人们却当个笑话一样,笑着谈论她的死亡,就连惋惜,也显得那么的轻佻,更可怕的是,张乔安也是这些说笑的人之一。
酒意上头,张乔安一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太舒坦,不想回家,又不想去找他那些所谓的朋友们,正迟疑,就听见前面传来一连串的笑声。
“真的假的,论蹴鞠,小乙哥的技术挺不错吧,真让个小娘子给打趴下了。”
“不光是趴下了,他非要娶人家小娘子,这几日蹴鞠赛也不参加了,整日跑未来丈母娘家去劈柴挑水献殷勤,又闹他爹娘去给他提亲。”
“我看这事,没准还真能成,那个小娘子要不是看重小乙哥,也不至于就找他较劲。”
那些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轻松惬意,伴着话语,还有杯盘撞击声,奇妙的斯拉声,张乔安轻轻吸了口气,只觉半空中传来一阵浓郁的香味。
好像是烤肉的香气,可这香气比他去猎场时吃过的烤肉要香浓得多,诱惑力也大得多。
张乔安一时便觉得有点饿。
他其实有好一阵子,都没有过饥饿的感觉,在家不想吃饭,出去与朋友聚会,也不想吃饭。
此时望着不远处飘起的白烟,闻着那股子油烟味,他竟然有点想吃,不由有些新奇。
张乔安一念闪过,便举步朝着香味传来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他的两个小厮也赶忙跟上去,不多时,主仆三人就看见道边的小食摊子。
“是她?”
张乔安脚步一顿,不自觉有点不自在,抬起袖子欲要遮一遮脸面,却赶紧放下,轻咳了声。
彩旗招展间,简简单单甚至能说简陋的长长烤炉旁边,站着个年轻的女子,正是李家的那位麻烦人物。
他一共见过这位两回。
头一回是在城外,他乍见对方,见她骑在自家的马上,怀里拥个美人,神色冷淡疏离,让他有种想仰望的错觉。
第二次见她,她坐在天下儒师,凤鸣先生身边,竟是丝毫不显局促。
要知道,张乔安远远看到云老先生,心里有点痒痒,却也是不大敢上前说话。
他虽读书,却读得不算好,先后教他的两个先生都说再怎么教,他也考不上进士,好在家里有荫补的资格,将来或许他也能凭恩荫入仕,不至于连口饭都混不上。
可因着这书读不好,对于云老先生,他便有点敬而远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