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忠心的老仆将一碗粥端到了陈孝意的面前。
说是粥,其实就是一粥米汤而已,而且是十分寡淡的米汤,里面稀稀疏疏地飘着几粒米,塞牙缝都不够。
陈孝意接过碗,凑到嘴边想喝,四周的士兵都直勾勾地盯着,不停地咽口水。陈孝意轻抿了一口,转身便走到一名伤兵的身前,有点艰难地蹲下来,把碗凑到伤兵的嘴边。
这名伤兵的嘴唇都干裂了,瘦成了皮包骨,却抿着嘴不肯喝,直到陈孝意用命令的口吻,他才张开嘴喝了几口,流着泪道:“谢谢大人!”
“应该本官谢你们,谢谢你们一直陪着本官守城,不离不弃。”陈孝意拍了拍伤兵的肩头,又走到另一名伤兵身前喂了几口,直到一碗“粥”全部喂完。
老仆想提醒陈孝意自己喝点,张了张嘴,最后却没有说出声。
陈孝意把一碗“粥”全部喂给了伤兵,最后把碗底舔得干干净净,这才交还给老仆,转身走进了城楼中。
城楼的正中位置供奉着张须陀的牌位,陈孝意走到牌位前,点上三炷香,然后恭敬地拜了三拜。
“张将军守护不了大隋,也保佑不了雁门城!”一把熟悉的声音突兀地从身后响起。
陈孝意缓缓地转过身去,发现站在身后的正是校尉张伦,其身后还有十名亲兵,把城楼的大门堵死了,而且明显都神色紧张。
陈孝意皱了皱眉道:“张将军虽然守护不了大隋,却为守护大隋而战死沙场,张将军保佑不了雁门城,却能激励咱们的将士守护雁门城。”
张伦摇了摇头道:“张将军只是激励了郡守大人,将士们只想有饭吃,保住性命而已。城中断粮十几天了,弟兄们都在挨饿,老百姓也在挨饿,郡守大人难道不知道?”
陈孝意叹了口气道:“本官自然知道,本官不也和大家一起挨饿吗?”
张伦摇头道:“可是大家要的不是挨饿,即便大人也挨饿又如何?”
“那张校尉有何高见?”陈孝意皱眉道。
“开城投降吧,再不投降,大家都要饿死了,守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张伦淡道。
陈孝意怒道:“你们想投降反贼?”
“弟兄们只想活命!”
“如果本官不同意呢?”
张伦手按刀柄,冷冷地道:“大人最好还是同意。”
陈孝意点了点头道:“本官明白了,不过你们好像都吃得挺饱的,很很精神,很有力气。”
张伦嘴角露出一丝瘆人的狞笑道:“因为我们刚吃过羊肉,两脚羊!”
陈孝意面色大变,脱口道:“畜牲,你们竟然吃人?”
张伦冷笑道:“但凡有口吃的,谁会去吃人,我们也是饿得没法子了,城里的百姓早就易子而食了,陈大人又何必装糊涂?为了成全你一人的忠义气节,全城百姓跟着陪葬,真的值吗?对陈大人你来讲也许是值的,但是对弟兄们,对百姓们呢?公平吗?”
陈孝意面色变幻,最后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没错,是本官太自私了,不该拉着你们陪葬的,去吧,愿意出城投降的,都出去投降,不用再陪着老夫死守孤城。”
张伦狞笑道:“既然要投降,又岂能空着手,所以属下想借大人的头颅一用。”
陈孝意垂下眼帘,仿佛一点也不惊讶,点了点头道:“那便上来自取吧。”说完盘膝坐下,伏首低头,免得鲜血污了张须陀的牌位。
张伦咬了咬牙,举步上前,挥刀便向着陈孝意的脖子砍落。
眼看着陈孝意就要人头落地了,一物突然从梁上激射下来,正中张伦的手腕,啪的一声脆响,张伦手中的刀便应声跌地,痛得他惨叫后退,一边厉声大喝:“什么人暗算老子?”
一条人影从房梁上跃了下来,一身黑衣短打,身形笔挺如松,昏暗的火光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