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穿来上海已经成功解放的消息后,刘振华还特意让识文断字的教导员写了一封文绉绉的回信。内容大多是祝贺和对新中国的憧憬,但也有些老战友之间经常开的荤段子,以及对上海这样国际化大都市的憧憬和向往。
刘振华得到的回复很快。
但却是一封讣告的抄本……
当时自己收到这个消息时,按照身边战友的描述,就是和小家伙儿此刻擦差不多的反应。
说到这里,机枪手隐约有了印象。
他记得那一整天,当排长的刘振华除了吃饭的时候外,几乎没有露面。唯一一次,两人对了个正脸,机枪手敬礼,刘振华好似没看见一般,心事重重地和他擦肩而过。
身后的地面陷下去一个大坑,这才终于是把小家伙儿失误造成的破坏基本填补。
“剩下的这点先不动。”
刘振华没让机枪手添进去最后一锨土。
他朝前踏出一步,从老路基漫过来的水,刚好到他的小腿肚子。
再用同一条腿踩进排水沟里,发现浅了大概有一个拳头的深度。
“十公分,要是把这一块发出来,拓宽整个渠道的宽度,就能刚好和积水持平,甚至还能加快带你速度。”
刘振华的视线在排水渠、头顶侧处的乌云还有身后的拖拉机上来回切换。
风突然变得迅疾。
吹得积水都出现了层层褶皱。
对岸芦苇滩里的芦苇,更是频频点头。有许多苇子杆,被瞬间加速的风直接吹折,有气无力的耷拉在半空中。
到此时,就算刘振华不说机枪手也感觉到了异常:
“营长,好像是要变天啊!”
从沙梁子垦区建立起来,他们就没遇见过这样潮湿频繁的雨天。
“你有没有问道这风里有股味道?”
刘振华反问道。
机枪手使劲闻了闻,的确是有股味道。
但他却说不出是什么。
这种味道他也闻到过,但猛然一下却是形容不出来。
“营长,俺闻到了,这是啥味儿啊?”
“土腥味……雨前的土腥味!”
戈壁滩上没有任何阻挡,空旷平坦,扬尘要比其他地方严重的个多。落雨前的风,含着满满的水气,裹挟着空气中的烟尘吹来,土腥味更显浓郁。
同样,越是浓郁的土腥味代表着越大的雨。这个结论虽然缺乏科学依据,但却是刘振华当时和别克闲聊所偶然知道的。久居在山脚下的牧民,经历的天气比戈壁滩还要极端。
他们口口相传的经验和代代遵守的规律绝对是不会出错的,刘振华对这样的总结向来很是信服。
毕竟他只会打仗的时候也没学过该如何指挥,只知道这次吃亏了,下次就一定要赚回来,和做买卖的道理没区别。
吃亏多了,本钱都能丢光。赚的大了,一个排长就能过上团长的日子!
所以到底是吃糠咽菜,还是喝酒吃肉,经验的总结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来不及等小家伙儿自己回神,刘振华决定把小家伙儿强行摇醒。
天色一瞬间黯淡了下来……排水渠里的泥水看上去已然呈黑色。
刘振华伸出去的手却骤然挺住。
他的脑袋偏转想旁侧。
模糊昏暗的视线里,出现了两个闪烁的光点。
接着又是一对……又是一对。
光点从大雨前湿润的风裹挟着的扬尘里出现,竟是逐渐黯淡了下去。
机枪手定深看清这玩意儿之后,立马冲着对岸招手。
这个距离完全是步枪的最精准的射程范围内。
子弹打出来会是一条直线。
只要秉承三点一线的基础射击原则,扣动扳机的刹那就能命中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