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杨思俭的名字,眼前一黑,身体就不可遏止地发起抖来。
十八岁的他平日里看似成熟,但此时此刻被接连的变故彻底震懵了,连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完整:“我……不是……李阁领……我……与杨……无关……”
李彦道:“刚刚那个传信的内卫,是我安排的,为的就是对你进行初步考验,结果的反应证明了我的推测。”
“这份案录,也始终是引蛇出洞的钓鱼所用,你背后的人很沉稳,始终没有的出手,但你显然太嫩了。”
“现在不必否认,告诉我,你刚刚看到朴正恩的画像时,想到了谁?”
杨光先呻吟一声,露出绝望之色,悲呼道:“李阁领,我从未做背叛内卫的事情啊!从未做过啊!”
这句话他脱口而出,说得极为顺畅,李彦也点头:“我知道你没做过,你的身份是杨思俭辛辛苦苦为你塑造的,怎会让你去当暗谍呢?”
“他肯定希望你好好當官,光耀门楣,等到羽翼丰滿,大唐政权一旦动荡,说不定能有机会效仿前隋文帝,夺权篡位,将来好奉他为高祖呢!”
杨光先吓尿了,拼命叩首,咚咚作响:“不敢!我万万不敢啊!”
这种没经历过风浪的小郎君,别说丘神绩审问,李彦三下五除二都搞定了:“回答我问题,朴正恩是谁,你若是帮助内卫抓到他,或许能争取到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如果让他交代杨思俭的情况,杨光先肯定还会迟疑一段时间,但朴正恩在他心目中地位,显然还没有到死撑到底的地步,涩声回答:“他是我的先生,前潞州刺史沈君谅!”
李彦了然:“还真是刺史,你父亲真是能安排,居然让一位从新罗返回的人,最后当上了一洲刺史,看来我们要去潞州一趟了。”
潞州也就是上党郡所在,距离长安并不算很遥远,但也不近,然而杨光先既然交代了,就干脆将自己的先生卖了个干净:“不用去潞州,先生卸职养老后,已经移居长安,我愿戴罪立功,还望李阁领饶恕!”
……
胜业坊。
一间光线明亮的屋舍内,正传来琅琅书声。
李彦带着浑身发软,几乎走不动路的杨光先,来到了课堂之外。
就见讲台之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屹立,声音温和,娓娓道来。
正好下课了,他没有匆匆离去,而是很有耐心地解答学生的問题,直到看到了门外的两人。
老者先是看了眼臉色惨白的杨光先,然后将视线落在李彦身上:“不知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李彦听他的声音里,已经没了半点新罗的口音,再目睹了刚刚的教书,更是有些感叹:“终于正式见面了,朴正恩,我为了找你,还是挺辛苦的。”
老者沉默,半响后轻轻放下书卷,如释重负地道:“这一天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