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婆子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做干粮累极了,午后打了个盹,等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世界已经翻天覆地。
神仙小主人六郎怒气冲冲地瞪着她,指责她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而她的责任小杨氏则全身血肉模糊、惨叫哀嚎着在床上打着滚。
小杨氏不知遭到了什么野兽的攻击,脸上被爪出了几道极深的伤口,皮肉都外翻了,身上到处是血,衣裳也被撕破了,不知道有多少伤口。最可怕的是,她的左手没了半截,断臂上的血虽说已经止住了,可那白骨森森的惨相依然叫人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许婆子软倒在地,整个脑子在嗡嗡响。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把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比如娘子违背了六郎的嘱咐,派老苍头出去给隋王府的一双儿女送信了;比如娘子吩咐她去把所有粮食做成干粮,结果她累坏了,娘子便让她去好好睡一觉;再比如娘子昨日就吩咐老苍头去把下山的路打扫干净,不要留什么小石子在上头,免得下山的人踩中了摔倒;又比如娘子亲自把所有细软都收拾到一个包袱里,不肯让她碰一下;还有娘子昨天摔跤拐了脚,声称行动不便,连屋子都出不去,所以她反复说过下山的凶险后,就放心去干活了……
许婆子稍稍回过神来,就知道自己多年来在世家大族里养成的习惯起到了作用。她下意识地就说了许多推卸责任的话,减轻自己在娘子受伤这件事上的责任,还小小地告了娘子一个黑状。但她并不后悔。她说的都是实话。娘子又不是她的主人,只是她主人的女儿而已。一个不关心亲娘死活的不孝女,欺骗了她企图逃跑……凭什么让她心甘情愿拿性命去保护呢?
将她救出庵堂的是六郎,养活她的也是六郎,她只要听从六郎的吩咐,老老实实说真话就行了。
六郎李温齐听完许婆子的话后,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当然能听得出这婆子话里话外都在推卸自己的责任,但他也同样看得出来,这婆子并没有撒谎。他的母亲确实做了那些事。
如果说小杨氏的脚真的受了伤,那她吩咐手下两个人去做的那些事都不算什么,顶多就是送信这件事公然违背了他的嘱咐,令他感到不快罢了。
可小杨氏的脚根本就没有受伤,她还有力气爬下山去,穿山越林地逃走!这已经明摆着是在欺骗了!她找借口支走了老苍头,再骗许婆子自己动不了,然后让许婆子干活累得睡过去,她就带着细软和护身法器私逃了!
若不是她从来没走过山野小路,慌乱中被树枝挑散了头发,使得护身法器掉落,身上的法衣斗篷也因为她跌跌撞撞的动作而松了系带,自行脱落,她还运气不好地遇上了老虎,可能还真的能成功逃到附近的镇上,雇到车马,把自己送到终南山下人烟聚集的市镇上。一旦她在人群中露了脸,被人认出身份,事情闹大,李温齐知道自己必定会受到师门的惩罚。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那个哀嚎着翻滚的妇人,心中生出了无力感:“母亲为何要瞒着人私自逃走?我一再嘱咐过,母亲不能再出现在人前了,为何你就是不肯听?!”
小杨氏哭嚎:“别问了!快喂我几颗仙丹!把我的伤治好了!”
李温齐道:“我方才已经喂过你丹药了,否则以你的伤势,早就血尽而亡,如今只是痛罢了。你且忍一忍,再过得片刻,你会好受一些。”
小杨氏不肯答应:“再喂我几颗!好六郎,你一定还有仙丹!能治伤的,能止痛的,快快让我服下!我脸上还有伤呢,还有我的手!先前服的仙丹没能治好它们,你再寻些更好的仙丹来!”
“没有了。”李温齐淡淡地道,“你是凡人之躯,能服的丹药本来就有限,更何况还是那种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顶级丹药?我为了你的安危,好不容易才弄到了两颗,本想在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