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俪君并不知道继母裴王妃与其母霍国长公主在商议着什么。她见三叔李琅的婚礼顺利完成了,自己也跟新三婶林三娘子见了面,认了亲,便觉得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
可惜父亲李玳受了不轻的伤,身为儿女在这时候离家,而不是留下来侍疾,似乎有些不孝的嫌疑。李俪君不在乎一点虚名,可要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她说服不了祖父母在这时候同意她搬回嵯峨山别院又或是紫云山房去。
这就有些令人心烦了。
乳娘邵娘子便私下给她出主意:“小娘子会炼这么多种仙丹,当中就没有能让人的外伤尽快好起来的么?只要嗣王的伤好了,小娘子爱上哪儿就上哪儿,谁还能拦着你?”
这话固然有道理,只是给渣爹吃自己耗费灵力炼出来的丹药?他配吗?!
李俪君心里不大情愿,可看到兄长李俭让与府中下人每日被暴躁的李玳斥骂,她又看不顺眼了。
太医又不是没开止痛的药方,是李玳嫌那药太苦了不肯好好吃罢了。因为没吃止痛药而导致伤口太痛,他有什么脸对身边侍疾的人朝打暮骂?
李俪君替兄长打包不平,李俭让却苦笑着反过来安抚小妹:“阿耶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被逼着不能惩罚那罪魁祸首,心情自然好不起来。他如今行动不便,除了对着我们这些亲人发几顿火,又能找谁发泄去呢?郁气憋在心里太久,反而对身体不好。为了阿耶的身体着想,为兄挨几句骂又算得了什么?”
李俪君无奈地说:“阿兄让医师想法子把止痛的药做成丸药,让阿耶吞下去吧。否则他继续这么闹腾着,自己难受,身边的人也跟着受罪。”
李俭让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便去跟医师说了。医师与太医商量了一番,才制作了几颗止痛的丸药,虽说效果没有汤剂显著,但服食起来对病人更友好。再好的药也得病人愿意吃进肚子里,才能起效。李玳勉强服了药,过后果然减少了打骂身边人的次数,每天也能跟儿子、妾室说几句闲话了。
可他还是时不时就要发顿火,嚷着腿疼,然后揪着个理由就要骂儿子,有时候没有理由,也要强行寻个理由去骂。儿子不在时,他就冲着妾室与侍从去。就算没有人在跟前,他隔空也能骂上半天,无论是继母还是隔母的弟弟,哪怕是怀着他孩子的现任妻子,以及妻子娘家那边不肯助他争相位的亲人,都是他发泄怒火的对象。有时候骂得兴起时,他还要埋怨圣人与贵妃几句,因为他们偏帮杨国忠,逼他受委屈。
通常他骂这些话的时候,杨十六娘就会领着其他人迅速离开房间,远远地躲开,还拦着旁人不许靠近。但西院的仆人有好些都是新调过来的,并非李玳死忠,背后靠山各异,不会听杨十六娘一个妾室的调派,私底下没少往外泄露消息。只是他们背后的人心里都清楚,有些东西不能往外传的,因此暂时只有隋王府的人知道,嗣王李玳言谈间对圣人有所不满。
窦王妃把事情告诉了隋王,金孺人也私下告了状,隋王气得不行,对王府门户管得更严了,严格禁止长子和长子的随从出门,免得他们在外头乱说话。他还对西院的仆人再次下了禁令,不许他们将李玳的言行传出去。王府各房的人都清楚这事儿轻重,私下又重申了一遍这条禁令,西院外传的各种小道消息才算是消停了些。
李俪君冷眼看着这场闹剧,深觉自家蠢爹的暴躁并非完全是伤口疼痛导致的,而是生活不顺,心气不平,便拿身边的人当出气筒了。伤势只是他的借口,就算没有疼痛,也拦不住他要打人、骂人。
于是她让侍女去做一锅乳粥,然后亲自往粥里投了四分之一颗丹药。
这种丹药不能直接令伤口痊愈,却可以补充气血,固本培元,对伤者的身体很有好处。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服过药后的人会出现嗜睡症状,每天二十四小时里起码要睡十八到二十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