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荣和朱恒是翌日上午去慈宁宫请安时才知太后取消了这次江南行,非但如此,老人家私下还送了他们一万两银票做盘缠,美其名曰说看到什么好玩的有趣的替她买下来,实则是怕他们不肯收下这笔银子。
从慈宁宫回来,两人开始收拾行李,两日后,钱镒送来消息,出行的日子定在五月二十日,船只已备下,曾荣和朱恒一艘,他带着家丁一艘,另外还有两艘货船相随。
钱夫人和钱浅这次没有跟随,说是欧阳思已于曾荣回门后的次日托人前往钱家提亲,成亲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在今年秋天,故而,这对母女需留下来准备嫁妆。
五月二十这日一早,曾荣和朱恒一行坐马车到了城外的京州码头,钱镒先他们一日到达,诸事已安排妥当,只等曾荣他们上船。
曾荣是第一次坐这种大帆船,朱恒更不必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船,也是第一次来码头,看到码头上来往的密集船只以及运河两边堪比集市还热闹的商埠和人群,更是惊奇,一双眼睛似乎忙不过来了,连连感慨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百态。
因为来往的人群里有穿着绫罗绸缎的上等人,也有粗麻布衣的贱民,有颐指气使的官员和皂吏,也有沿街叫卖的小商贩,还有不少光着脚丫艰难迈步的搬运工。
朱恒第一次见到这种真正靠出卖劳力获取报酬的搬运工,这些人几乎有一个共性,弓腰缩背,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目光麻木。
“他们太可怜了。”朱恒感慨道。
“不,他们还不是最可怜的,至少这码头来往的商船不少,他们能养活自己和家人,可真正的农民不一样,他们要靠天吃饭,若是赶上大的旱涝灾害,忙了大半年颗粒无收,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草根树皮都被啃得干干净净,实在不行,只能举家流浪。”曾荣低声说道。
朱恒听了闷声不语,曾荣说的那些他在书上看过,可书上终究不如现实中来得震撼。
“上船吧,一会还有惊喜等着你们。”钱镒听到两人的对话,笑道。
他是嫌这个话题太沉闷,太影响心绪。
“什么惊喜?”曾荣好奇了。
钱镒卖了个关子,领着曾荣一行上了前后连着的三艘一模一样的船中的其中一艘。
船上共有两层,上层有六个独立的房间,曾荣先转了一圈,只有一间屋子有张正式的床,其余都是小塌,显然,这间有床的屋子是专门给他们预备的,里面连衣柜、梳妆台和案桌都备上了,案桌正对着窗户,不用出屋就能看到沿河的景致。
下层曾荣没有去,据说是是给船工们住的,还有一个灶房,可以烧热水和做饭。
这次出门,曾荣仍是带了阿春和阿梅随行,小路子和小海子跟随朱恒多年,也是必带的,另外还有四个护卫,江东、江南、江西、江北,其中江东和江西是太后送他们,之前一直跟着太后。
钱镒那边也带了不少侍卫,其中有不少侍卫假扮成了船工潜伏在每艘船上,为的就是护好朱恒和曾荣。
留着阿春几个整理行李,曾荣推着朱恒在船头和船尾转了一圈,夏天的日头太晒,两人待了一会,正要回屋时,钱镒领着两人进来了,一个是欧阳思,另一位则约摸五十来岁,瘦瘦小小的,身穿灰色细纱直缀,头发胡子皆有些花白,曾荣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二哥,你怎么来了,就你一个人来的?”曾荣见到欧阳思,知道这才是钱镒所说的惊喜。
“来送你们一程,不过只能陪你们几天。”欧阳思看着曾荣说道。
他下个月要去翰林院当值了,这次是专程为朱恒的双腿来的。
曾荣这才知晓那位五十来岁的男子是钱镒专程从江南为朱恒寻来的陆大夫,陆琅,刚进京才没两天,还没来得及见朱恒呢。
据钱镒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