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杭州之后,赵頵躲在修行的密室里边痛哭了一场。
只有神仙才知道,自己有多爱自己的儿子,但是变态的天家伦常,将自己和儿子的关系活活逼得如同反目。
越担心就越拘束,越拘束就越叛逆,越叛逆就越担心,自己和儿子的关系,就是一个恶性的死循环。
王从之是琴道妙手,经他修缮后的鸣琴,果然恢复了名琴应有的风采。
赵頵非常满意:“多谢道长了。”
王从之稽首道:“该是贫道多谢王爷才对,若非王爷,贫道也见不到如此精美的唐琴,这道来凤,实乃雷威的巅峰造诣。”
赵頵说道:“雷氏制琴常自分品第,上者以玉徽,次者以琴瑟徽,又次以金,又次以螺蚌。看来虽是名家,却也怕知音希赏,明珠暗投啊……”
“不过道长你说,大宋如今奇巧珍玩迈越前朝,为何偏偏这琴之一道,却新不如故?”
王从之说道:“这个有很多的解释,想必王爷都听过,不过蜀国公曾有一个解释,倒是别开生面。”
“哦?”赵頵不禁好奇:“蜀国公却是如何说的?”
王从之笑道:“我是姑妄听之,也为王爷姑妄言之。”
“蜀国公曾说制琴用了胶漆桐木,而这些东西,是依赖人力,强行拼凑到一起的。”
“材料和材料之间,会产生机械应力,因此也需要一个应力释放期。”
“待到应力变得舒缓,琴的各个部分之间不再紧张,才能和谐融处,音色自然就会更加优美了。”
“古琴上漆纹的产生,就是应力释放的明证。”
赵頵说道:“似乎也有些道理。”
王从之说道:“因此并不是我大宋的制琴工艺不如前朝,而是有些东西,只能交给时间去处理。说不定百年之后,我朝的琴,便会胜过今日这道来凤。”
说完叹息一声:“然而到那个时候,王爷的来凤,却又已胜过今日多矣。”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唐琴比宋琴,它就是要年长一些呢?”
赵頵心头巨震:“頵闻教矣。”
……
元丰七年十二月,乙未,资政殿学士王韶抵京,赵顼在武英殿予以极高规格的接见,升大学士,提举军机处。
同日,临翰林院,参观赵孝奕、扁罐、椅子带回来的诸多海外文物、资料,听取这次航海沿途的风物,以及大洋对岸的部落,城邦状态,了解当地民情。
最重要的,是听取翰林院对于椅子童鞋关于大洋彼岸人口为商周余裔推测的论证。
最搞笑的是,苏颂、陈昭明等理学派大臣,扁罐和椅子的尊长,对这种推论表示严重的怀疑,认为那些人或许在血缘上和华夏人相近,但是其文明,不能简单地从少量的相似就可以武断。
这或许是每一个文明发展所必然经历的时期,只能说,大洋彼岸北部部落的文明程度,还处于中土夏朝时期,而南部城邦的文明程度,接近中土商朝时期。
但是不能因此就断定人家的文明是继承了夏商文明而成。
但是与扁罐椅子的长辈们浇冷水不一样,翰林院的其他学者却认为椅子的推断非常有道理。
而且还振振有辞地给出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