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这城里有油铺、酒坊、炭店,建筑也都是木制结构,仅凭这点儿人手要烧光一座城也是个大工程,他们要尽量找好引火物资。
待其他人都离开,贺灵川杀了个回马枪,又拐回钟宅,轻手轻脚跳进一间空房里。
房间不小,摆着一大一小两张床,两把凳子,一个梳妆台。
方才孙国师施放令箭以后,贺灵川趁着他召集同伴的工夫,已经在这套官舍里转了一圈,四处查看。
贺灵川当时没找见什么有用的线索,但众人方才那一阵商议之后,他突然又想来看看了。
每一套官舍面积不大、功能简单,就是能吃、住、睡的地方。那么这个房间应该就是钟胜光夫妇的卧房。
大床上卧具洁净,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床头的墙上还悬着一把蛟口吞环的宝刀。
把凶兵挂在自己和妻子的床头,大概也只有治军的猛人干得出来,而边上这张小床——
应该是他们的女儿钟无憾的了。
因为小床长仅三尺,一个成年人蜷腿都躺不下去。床头放着小木马、挥舞着木剑的小木兵,它们对面是看起来有点凶狠的布老虎。
不对,是布豹子,依照沙豹的形象制成的,带着沙豹的圆斑点。
这仨往那里一放,就是个故事了。
他拿起来一看,豹子肚皮上绣着几个小字:
我儿无憾。
床脚位置,还塞着一个小布娃娃。
贺灵川走到大床旁边,梳妆台上摆着一套水粉、一面铜镜、整整齐齐。
他挨样拿起来检查,发现铜镜背面还插着一把梳子,这居然是个套装。
这是?他眼睛一亮,拿起梳子对光看了看,喃喃道:“原来在这。”
这是把朴素的木梳子,形式简单、功能单一,只有梳头上绘了一朵浅蓝的小花。
这种颜料取自一种贝类研成的细粉,能调出天空一样的蓝色。
只凭这朵花饰贺灵川就能认定,昔年盘龙城破,沙豹叼走的主人信物就是这一件!
也是它,令贺家和大司马府结下了梁子。
只不过,现在这把梳子还没被焚掉一半。
“钟胜光的妻子产女不久后离世,他果然将这梳子收作纪念。”贺灵川看了看小床,自言自语,“不对,这个时候钟无憾还没有降世,钟胜光不知道妻子会生男生女,但已经预备了婴儿床。”
否则钟指挥使也不会在孩子床头放几个男孩的玩具,看起来好像还是他亲手削的。
“这大概就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仕途有盼头,娇妻又快要临盆。
他顺手拉开梳妆台的暗格,这里面放着几件首饰,质料都非常普通,但贺灵川目光扫过其中一物,就凝住了。
这是一挂项链,月牙形的坠子。
看起来好生眼熟,贺灵川下意识拽出颈间的项链。
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东西!只不过一个在幻境,一个在现实,就连外形都变了。
也就是说,在女儿出生前,钟胜光就是这挂神骨项链的拥有者。
贺灵川若有所悟,小心把梳子放回原位,退出了这个房间。
他刚走出官舍,却见外头站了个人。
毛桃。
贺灵川吓了一跳,忍不住骂道:“吭也不吭一声,你吓鬼哪?”
“大少,我跟您一道儿走吧,活儿都我来干。”毛桃陪着笑脸,“好像总有人暗中监视我,想趁我落单时下手。”
“就算有,那也不是人。”贺灵川不拒绝。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他也有,两人同行确实更安全。毛桃伸手一指,“我记得那里有家挺大的饭庄。”
贺灵川回头了钟宅一眼:“这里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