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眸任由白袍人为他包扎伤口。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窖中没有滴漏,但伍在古心中仿佛有一个精准的表盘,在等待许久之后的某一刻,那表盘“咔”的一声,他睁开双眼。
时辰已到。
下一刻,那葫芦尖杆的柄部幽光如火,骤然生出了七条幽蓝触手,就像一朵怪异的花怦然绽放。这些触手尾端是锥状的刺形,而那些锥刺的内部似乎荡漾着粘稠的液体。
早已侍立一旁的白袍人端起准备好的七个青铜小樽,将它们一一放在那触手下面。
伍在古则换好了一身崭新的黑袍和一双崭新的靴子,庄重地仔细清洗着自己的双手,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细节,等净手完毕,前迈两步,来到那个尖杆葫芦旁边闭目静立。
白袍人肃立在前,双手捧起一本册子,开始念诵,悠远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追仰上上之古,宇宙无极,灵智混沌;盘娲显功,玄黄始分……”
几乎算是“堂皇”的祷词在室内回响,仿佛是在上古庄严肃穆的神殿之中,或崇高巍峨的泰山之巅,天子带领群臣,将自己治理社稷的功绩上告于天,以证天命正统之所在。
但这里只是偏僻小城中一个幽暗阴湿的地下酒窖,没有帝王将相,只有苍白病态的男子,缭绕不去的血腥味和行尸般的男女。
“仰惟太一真龙仙君,继天立极,神统圣治;众生俯首,万灵景从……”
鬼魅般优雅、冰火般危险的奇异火焰在狭小的空间里跳跃。伴随着祷词,那些触手如有灵性,依次探入青铜杯中,将液体缓缓注射进去。
“世蒙厚恩,今微还所养,恭陈生血,祗告仙阶之下……”
这是一篇祭文,这也当然是一场祭祀,而这里的祭品只有……
七双无神的眼瞳中泛起狂热,在原地不停地躁动,只有第一位少年得到了应允,拖着步子朝那些小樽走去。
“伏乞圣灵不弃,垂纳薄礼……”
少年崇敬而饥渴地握住了小樽。
男人伸颈高咏:“尚飨!!”
少年双手捧起小樽,表情无智而狂热,仰头将杯中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
青铜小樽“叮啷”一声滚落在地,少年双臂垂落,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