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满弦!”
城头上,廉永鼓着眼睛,须发皆张。几十年的戎马生涯,造就了他沉稳不移的性子。
他一手举刀,一手遥指着前方的位置。
顺着他的手势,顷刻间,万千的飞矢呼啸着打落,似是夹带了守军们的怒火,为首的一个北狄步卒方阵,瞬间被射杀了一半。
但这些,远远算不得胜利。
被竹幔盾遮住的一架架攻城器械,已然是越来越近。
“俯身!”
双方的投石车,又像置气一般,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远远抛落。
整座河州城在摇晃。
遮天蔽月的马箭,跟着适时奔射而来。
古朴的城墙,新一轮的刀兵洗礼,在狄人激进的牛角长号中,彻底开了场。
不知多久,待投石车和奔射声停下,只听得狄人方阵靠近的呼啸声,廉永才怒吼着挺直了身。
从望州到河州,从麻袍少年到彪悍老卒,他并未退却过,人和刀都老了,唯有心中的报国之志,未曾老去。
“守我中原河山!”
无数的守城士卒,怒吼着起了身子,抡起刀弓长戟,血战在即。
……
徐牧一剑劈倒敌骑,抹了一把脸庞上的血迹,昂着头,看着前方摇摇欲坠的河州城。
狄人攻城器械的精良,乃是最大的利器。
“徐将,狄狗又要追来了!”
徐牧咬着牙,眼色骤然发冷。这大势之下,要破除河州被围的死局,无异于登天。
“若不然,我等便连铁索,再冲杀几轮!”
连铁索,即是十骑连环马。
“稍等。”徐牧沉下脸色,回身去看,在他们四千多人的后方,尽是一阵阵卷起的尘烟。
来势汹汹。
“入林。”徐牧言简意赅。
四千多骑,对于徐牧的军令,极为遵从,迅速调了马头,入了林子之中。
诸所周知,林子幽深且地势崎岖,根本不适合骑军奔行。
所以,在黄道春和赵青云二人,双双赶来的时候,都立刻停了马,脸庞上满是顾忌。
“我诩为北狄国师,深谙兵法之道,此番,定然是中原贼的诱敌之计。诱我等入林,一把火付之。”黄道春凝声开口。
似是真的懂兵法,但更像是害怕的托辞。
在旁边的赵青云,心底也生了惧意。对于故人东家,他向来是不敢觑。当初在老马场,那神出鬼没的打法,直到现在,他依然惊为天人。
“回吧,追不到了。”
“一只耳,你莫忘了,左汗王可是下了死令,让我等带兵死追。若是让东家误了攻城的大事,你我都活不得。”
赵青云皱住眉头。
入北狄无寸功,于他而言,确实是最大的问题。
“算灶的,你自个也讲了,恐有埋伏。”
“我心中已有良计。”
只听见这一句,赵青云的脸色,立即变得古怪起来。
这一次,不仅是狄人的军队,连着他的近万的轻骑,也跟着带过来了。出个什么差池,连活命的资本都无了。
“诸位请看。”黄道春手扬马鞭,有些得意地指着前方,“入林确是凶险,但诸位当看得见,这林子尽处的石山。”
“此为何意。”
黄道春笑起来,“也就是,这片林子的尽处,实则是死路一条。我等只需沿着林子布防,定能围住这些中原骑兵。”
“兵力分散,若是东家冲杀而出,当如何。”赵青云皱眉。
黄道春仰头大笑,“敢问一只耳将军,在林子之中,又如何能发起冲锋呢?”
“既不是冲锋,他有什么本事,能冲散我等的围剿。射火矢?他敢么?如此一来,真起了火势,他可得把自己